這樣冷漠的語氣自然不是鶴五奇,看來是他們的話題喚醒了江雪妃,如今這位天下最後的定國將軍打量著一眾修士,似是在確認他們是否值得相信。
這些時日的暗中觀察到底是讓江雪妃信了他們,稍稍一頓,終是道出了只有自己知曉的秘密,
“龍脈乃天運,不靠血脈傳承,不受人力控制,當君主失徳便另尋天子。當初昇賊謀朝篡位便是打著‘清掃昏君妖妃,重振天地正氣。’的旗號。只可惜,這瘟疫由何而來天看得清清楚楚,即便他得了皇位,也成不了紫微帝星。”
龍脈不是物品也不是靈根,而是一種國運,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著實難尋,顧餘生對它便失了興趣,只問:“你確定千年前的瘟疫不是天災而是人為?”
當初正是江雪妃帶人治理瘟疫,對於症狀自然極為清楚,她本是剛毅之人,回答時卻露出了一絲苦笑:“那是一種傳播極快的寒毒,奇怪的是,我和丞相也接觸過那些寒氣卻沒有受到感染。叛軍因此更是篤定此病因我而起,連我的軍隊也動搖了,紛紛離我而去,舍了這座我們共同守了百年的城。”
釋英的猜測終於得到了江雪妃證實,千年前玥朝的瘟疫正是淨世之毒,背後的主導者必定是那位尊者。此毒來歷尚且未明,釋英想起屍神宗製造青蓮妖屍乃是懲戒罪人進入寒冰地獄,他過去不怎麼信,如今知曉了神佛之事,不由猜測道:“天地相沖,若那毒當真來自極寒地獄,天運護體之人不會受到影響,得大功德者更是能將其化解。”
若是如此,三星本該是那場瘟疫最後的救星,結果反倒被叛軍逼得兩人殉國一人失蹤,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江雪妃等了千年,終於得到了當年的答案,她卻沒有洗刷冤屈的欣喜,只是諷刺地笑了笑,不知是自嘲,還是嘲諷當年那些無意義的徵戰。
許是心緒太過紛亂,她的真氣不受控制瘋狂湧動,不待寒潮冰封城池,鶴五奇腕上的金剛伏魔圈已是金光一閃。伴隨佛家咒文浮現,這第一修士的神魂竟是瞬間被拉回了體內,少年一頭栽倒在身邊元如懷裡,仍是不知世事的天真睡顏。
元如是第二次見到鶴五奇發病,沒想到這些修士神魂當真是說來就來,若不是這金剛伏魔圈及時制止,只怕要鬧出不少麻煩。他到底是天羽世家的公子,所做的一切都要牽扯上自己家族,若繼續這樣下去,只怕將來很不好過。
想到這裡,他也沒把這苦命的小子推開,摸了摸那黑白相間的奇異頭發,就像在安撫一隻受了驚嚇糊裡糊塗落在自己懷裡的小鳥,只輕聲嘆道:“這小子體內封了這麼多苦大仇深的神魂,等他們全都醒了,只怕會活得很辛苦。”
鶴五奇剛倒,釋英作為醫修就本能地上去把脈,確定他身體沒問題,這才皺眉道:“金剛伏魔圈只能鎮魂,若要治好他,還需想辦法超度這些亡魂。”
萬嶽子那胸無大志的貨色做鬼也不會是什麼厲鬼;江雪妃只要成全了她救國救民的願望,應該也不會強佔無辜之人身軀;剩下的兩人,被鶴五奇稱作師父的神魂對他倒還不錯,就是那傳聞中極為兇戾的金行修士,也不知是吉是兇。
只要治好鶴五奇,幽閑焦明就一定會站在他們這一方,顧餘生對此事也很重視,當即將任務交給了最擅打聽訊息的元如,“元如師兄,我雖任你做萬卷峰長老,卻還沒給封號。你素來妙筆生花,今日就封你為生花長老,負責調查鶴五奇體內神魂來歷。”
師弟,詞是好詞,但為什麼是生花,妙筆也比它好聽啊!
此話一出,元如神色頓時一僵,發現顧餘生居然是認真的,這才領會到昔日風奕開口賜名眾祖師齊齊虎軀一震的恐懼。
按照劍神的思維,花葉這些和仙草沾邊的都是好詞,所以他的劍要叫拾花劍,東靈劍閣要叫花草園,劍修要叫草修,當然,後兩者因徒弟們頑強抵抗剛提出就夭折了。
顧餘生自詡比風奕有品味,奈何本能是輪回轉世也改不了的,面對新掌門的厚愛,元如最終還是十分感動地拒絕:
“師弟,救人之事我義不容辭,至於封號這些虛名,改天讓師父隨便取個就行了,你只管為釋英師叔查案,不必理會我。”
掌門賜封號就是正式上任,顧餘生沒想到世上還有人如此不在意實權,心中贊嘆師兄果然高風亮節,看著元如倒是想起了一件舊事,
“說起來,當年蒼陌拜師也曾找風奕賜名,風奕那時太隨便,跟他說‘這裡有棵松樹,你就叫松子吧。’。他倒也不嫌棄,後來還真把這當作道號,跟師弟說,等他死了靈位上就刻這個名字。”
蒼陌叛變之事他們還未告訴別的劍修,此語中的唏噓只有釋英能懂,他悄悄在桌下握緊徒弟的手。顧餘生感受到師父微涼的體溫,回了個讓他安心的微笑,只是有些感慨地小聲嘆息:“做了百年師徒,原來也是曾經好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 風奕:我給大徒弟取名叫松子,後來他就叛變了。
顧餘生:你取名真廢,我就不一樣,我給封號都是用的成語。
釋英冷漠):原來這就是新長老出門都不報名號的理由。
牧海燈:謝謝你們讓我發現了牧白衣唯一的優點,至少他沒讓我叫牧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