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不能飛升,歷來鮮有大家族子弟入門,釋英的確發覺沈逢淵氣質與其它師兄弟不太一樣,卻不想這歷來笑眯眯照顧大家的老掌門竟是如此出身,驚異之餘,只無奈道:“掌門師兄從未提過他的身世。”
沈逢淵為擋桃花煞已放棄沈家繼承權,入師門之後,周圍同門皆是命苦之人,他一個被寵愛長大的世家公子也不好多提過去生活,久而久之,伴隨上一輩長老逝去,倒沒幾個劍修知曉掌門身世。
這個中緣由江蘺是不知曉,只覺這些劍修也是真的不上心,居然連自家掌門出身來歷都不關注,此時只問:“你可知道沈家家主的名號?”
釋英對沈家自然不是一無所知,立刻回:“天寶神鑒?”
“沒錯,沈家的天眼之術既能尋找稀世靈材,又能窺破人的資質,只要是珍貴之物,他們都能憑借一雙眼睛找到。所以,整個修真界的拍賣行有八成都在沈家手裡,他們雖不是修仙門派,卻是所有鑄劍師和煉丹師求之不得的朋友,也是各大門派的座上貴賓。”
江蘺沒想到自己一個外人居然有機會向東靈劍閣長老講述他們掌門生平,雖有些無語,仍是淡淡解釋道,
“你們掌門的那九十九個徒弟皆是略有缺陷的隱藏天才,全靠他一雙天眼撿了回去,這些年不知讓多少門派羨慕不已。”
他們這方討論沈逢淵來歷,沈淩風見狀卻糊塗了起來,忙問:“你們不是大公子派來尋我的?”
冰蠶子做事極為幹淨,這沈氏支脈早已被切斷了和沈家的一切聯系,又如何能向沈逢淵求助。不過,此事複雜,釋英一時也解釋不清,只對他安撫道:“你再忍耐片刻,我定會除去冰蠶子將你們全部救出。”
離開沈淩風所在院落後,二人神色皆是沉重,江蘺是擔憂冰蠶子性急今晚便來找自己,釋英想著那杜鵑啼血癥狀,也是若有所思。
最終還是江蘺先回過了神,想著反正自己沒反應冰蠶子也沒法霸王硬上弓,這便率先開了口,“你說那是杜鵑啼血的症狀,可若只患病,冰蠶子何必如此小心隱瞞?我看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正如他所說,冰蠶子想要隱藏的絕不是病症,這舌尖特徵定是他最害怕被人發現的破綻。可杜鵑啼血是十四年前出現的瘟疫,當時沒有一個醫修能夠診斷此症,冰蠶子卻已成名三百年,按理說,若他患病且被治好了,不可能沒有任何記載。除非,那不是病。
是了,原來如此,他竟從未想過,那可能不是瘟疫……
突然得到這樣的推論,釋英的指尖微微顫抖,那一戰死去之人的名單從他眼前閃過,他記性不好,自己的過去不記得,同門來歷也不清楚,可這些人的名字,前後兩世歷經百年,始終不曾遺忘。
時隔多年,卻在意想不到之地發現了新線索,釋英無法再等,隨手割斷一縷白發,發絲落地便成了半片枯葉。他將枯葉遞給江蘺,只道:“你拿著我的葉片,遇事將其撕碎,我馬上就會趕來。”
江蘺未想他如此急切,疑惑道:“你要去哪裡?”
然而,釋英已悄然前往出口,只給他留了一句話,“讓掌門看一看軒齊子是否也有這等症狀。”
軒齊子和冰蠶子的來歷不存在任何聯系,然而釋英總覺當年之事有些問題。若說陰陽雙生果相伴相生還能理解,可軒齊子和冰蠶子出現得也太湊巧了些,千年難得一見的極品靈根怎會紮堆出生,還剛好就被天嶺宗宗主一起撿回來了?
此前軒齊子和冰蠶子之間難尋共同點,他雖懷疑,卻無法妄加猜測,可是,若軒齊子舌尖也有隱藏起來的杜鵑啼血之狀,他們的經歷便極為一致——有著杜鵑啼血癥狀的少年人,因緣際會拜入大門派,因資質絕佳而成為其主事之人,如今又都和屍神宗存在聯系,這樣的事,當真會是巧合嗎?
更令釋英無法等待下去的是,這樣經歷的人他還知道一個,那就是他的徒弟,東靈劍閣掌門顧餘生。
他早就懷疑顧餘生隱藏了身份,拜託文淵長老細查,終是於四年前得到了全部資料。
天鼎四年,一名自稱顧餘生的十歲少年流浪至杯中郡,他沒有親戚,只靠給書院做雜役過活,院中的教書先生見他可憐,便拖官場上好友走關系為他辦了個身份文書,從此顧餘生這個名字的籍貫就成了杯中。
可在成為杯中顧餘生之前,這個人是誰,就連東靈劍閣的情報網都無法得出任何線索,彷彿此人只是憑空出現。
釋英回憶起與顧餘生第一次見面那天,少年看他的眼神中絕不是陌生人該有的感情。顧餘生一直瞞著他,甚至不惜承認風奕轉世也不肯透露分毫的過去,或許就隱藏著此事真相。
這是釋英頭一次害怕知曉事情真相,他不知道自己會查出什麼,更不知道若是得出了最壞結果,自己能否如沈逢淵一般接受現實。踏進洗墨淵的那一刻,他只能悄悄按住仍在顫抖的葉片,那顧餘生最喜歡觸碰的部位彷彿殘留著徒弟體溫,這讓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如此感受著那人留下的氣息,釋英緩緩舒出一口氣平複心情,神色終於恢複往日淡然,他默默告訴自己,
那是和魔靈同歸於盡的天下第一劍修,不論少年時曾有何種經歷,十六歲之後的顧餘生只屬於東靈劍閣。
他在千年之前便選中,歷經兩世都要來到他身邊的人,絕不會背叛他。
作者有話要說: 顧餘生:黑歷史小號快被師父發現了,我要怎麼辦?
胖頭魚:不知道,我被發現後就gg了。
天方子:不好意思,我一直黑到現在,所以至今沒情緣。
沈逢淵老父親之魂上線):一群反面教材,走開!聽我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趕緊自首!
顧餘生求生欲升起):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聽掌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