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餘生昨夜為劉南風一家辦完法事就陷入了沉睡,睡夢中真氣還以驚人速度增加,釋英本就頗覺奇怪,如今見他一醒就匆匆找到了拾花劍,眼中更是閃過一絲異色。
然而,還不待他詢問,正在帶人驅除劍廬邪陣的沈逢淵卻搶先道:“這是拾花劍?”
釋英抬眼,只問:“師兄認識這把劍?”
“當然,它就是祖師爺的佩劍。”
風奕行事低調,連張畫像都沒有留給後人,也就沈逢淵這個掌門還能從些許記載中知曉其佩劍資訊。
如今拾花劍再見人間,他卻是皺了眉,“奇怪,二代祖師的手劄中說此劍已拿去鎮壓魔物,怎會出現在禦劍山莊?”
關於此事閣中並無詳細記載,只知祖師爺末年曾封印一隻強大魔物,因此耗盡壽元入棺隕落。想著那連最強劍修都無法斬殺的魔物或許已離了封印,沈逢淵再沒法耽擱,向隨行弟子吩咐了幾句,這就對釋英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先回閣中調查。”
沈逢淵一瞬間凝重的神色沒有瞞過釋英,然而,他更在意的是顧餘生恍惚的模樣。伸手覆上少年額頭確定沒有發熱,把過脈確定其身體也無問題,釋英疑色更甚,終是開口詢問:“你怎麼了?”
“師父,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裡我爬了很多山去找你,可你只是從我身邊冷漠走過,沒有看我一眼,就連我帶來的水都沒用過。”
微涼的體溫讓顧餘生回過了神,他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師父,夢裡的青囊長老就像獨居懸崖之上的巨木,不論他如何經過,始終無法引起那人一絲注意。可現在的師父雖是青絲化作白發,卻時刻都看著他。他夢見的一切都有跡可循,唯獨釋英的變化,全然無法用常理解釋。
釋英當然不相信這是普通夢境,他認真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忽的想起,好像有一段時間沈逢淵是經常派弟子給自己送水。他本就不是喜水的仙草,偶爾沐浴天地雨露便已足夠,對師兄多餘的關心雖無意接受,卻也沒有拒絕。至於那送水弟子是個什麼模樣,只記得修為不算高,可能是害怕他,每次來穿林峰都呼吸急促很是緊張,所以,他也沒去驚嚇這少年。
現在想來,沈逢淵的前九十九個弟子常年外出,也就顧餘生一個新弟子有空跑腿。不騎仙鶴一味攀巖,倒也符合這人死心眼的性子。
每個劍修入門都給師父跑過腿,換做顧餘生本也沒什麼,可不知為何,一想到當初就是眼前的少年翻身越嶺來到穿林峰,抱著個水壺在洞外眼巴巴等著他,釋英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也不明白內心這古怪的情緒是什麼,只能根據事實給出解決之法:“如果我沒有看見你,握住我的葉片,我就會回頭。”
在釋英看來,這只是很簡單的行為,顧餘生的視線卻是瞬間移到了師父潔淨的指尖。指縫是藏毒的好地方,因此醫修多少會留些指甲,此時多年被藥物浸泡的指甲在陽光下隱隱透出光澤,少年小心翼翼地用手點了點師父的指尖,見他沒有反應,這才彷彿怕驚醒了美夢一般,輕輕握住其手掌。
釋英的手不比其他劍修滿是老繭,也沒有女子柔嫩細膩,雖能感受到修長骨骼,卻絲毫不覺嗑手。顧餘生從沒想到,接近這個人竟是如此容易。他下意識捏了捏釋英掌心,見師父輕輕挑眉,只小心問:“師父,我可以再握一刻鐘嗎?”
“隨你。”
釋英並不介意被徒弟撫摸葉片,只是看著顧餘生一副要將這觸感牢記一輩子的正經神情,忽的心生疑問:“你很喜歡澆水?”
“嗯?”
這話問的突然,顧餘生尚且無法將師父思維正常翻譯,倒是釋英把這當做了肯定回答,只淡淡道:“穿林峰西邊有一處靈泉,若要灌溉我,可去那裡打水。”
顧餘生這才明白,師父是叫自己照顧他。他入門這麼久,終於能為師父派上用場了!這樣下去,是不是也能在某一天如陽光雨露一般,成為師父生命裡不可缺少的存在?
想象著這樣的未來,任何夢境都被興奮心情覆蓋,顧餘生拿出劍修那一定砍死敵人的執著,指著新得的拾花劍就鄭重道:“弟子一定每日三次為師父澆水,若違此誓,我就斬了我自己!”
他歷來不是隻耍嘴皮子的人,說完就掏出身上所有積蓄,神色嚴肅地放在了一旁鑄劍師手裡,“請給我鑄一個桶,要最大的。”
用桶澆?還每日三次?這徒弟是做了噩夢要拿他煮湯壓驚?
看著此人,釋英已經預感到自己一株生在懸崖上的仙草似乎有被養成蓮蓬的危機。然而,瞥了眼少年如今充滿活力和生機的神色,他還是默默將垂落白發拂去耳後,安靜地看著徒弟忙前忙後。
算了,若徒弟能一直活蹦亂跳的,這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顧餘生:師父,我可以摸摸你的葉片嗎?
釋英伸手):給。
顧餘生驚喜):我摸到師父脖子以下的部位了!簡直是三輩子的人生巔峰!
釋英:他這麼喜歡揪我的葉片,我要拔下來送給他嗎?
沈逢淵沉重):師弟,求你好好做人吧。
禦劍山莊副本完結,奶顧拿到橙武要長成大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