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裡時還感覺有點兒涼,可出來了,雖然有徐徐的春風,但是春日和麗,灑在身上雖不大熱,卻也還溫暖。範雪瑤本來件銀紅綾襖,這會兒卻感到身上有點兒發熱。
想到要是出了汗,恐怕會著涼,範雪瑤問畫屏道:“可帶了袷襖?”
畫屏立即點頭道:“帶了的,有袷襖,有披風,怕不慎汙了衣裙,還帶了條裙子。兩個皇子的也有。”
“這會兒有點熱,把袷襖拿來我把這襖子換下來。”
畫屏聽了這話,便把氈包解了,取出裡面疊著的袷襖,到桌邊鋪在桌面上,用銅熨鬥裝了些燒著的木炭,仔仔細細地熨平整了,才去叫來那些玩鬧著的侍女們,把事說了,她們便立即回來了。
花園子裡沒有更衣的地方,她們紛紛把外面的罩裙解了,一手抓著一邊,幾人一個挨一個擁簇著範雪瑤在中間,將裙子舉起,彷彿帷幕一樣將範雪瑤圈在了中間,遮的嚴嚴實實。
範雪瑤脫了銀紅綾襖,換上了色若桃花的退紅袷襖,和鶯黃色細褶裙兒倒也還襯。可見素娥揀衣物時是用了心的。
侍女們重新將罩裙系在裙子外面,不急著回去玩兒,笑嘻嘻地請範雪瑤做主,看她們鬥草玩兒。
範雪瑤樂得有消遣,笑眯眯道:“好呀,我就來判你們誰鬥的最好。”
素娥率先拿出自己找來的花草,舉起一根道:“我有出冬。”範雪瑤一看,是夾竹桃,別名出冬。
月姑是專為範雪瑤侍弄殿中花木的人,花草樹木她知道不少,立即從自己的草堆裡挑出迎春花來:“我有迎春。”
素娥又鬥道:“一串紅。”
那個又回:“我有三點紅。”
“我有燕子花。”
月姑找了找,道:“我有蟾蜍草。”
素娥臉上露出嫌棄:“噫,你好惡心啊。”
月姑斜眼道:“鬥對了就好,還要講什麼惡心不惡心的。你嫌惡心是吧,那我這裡還有金蟬草。你總滿意了吧。”
素娥一臉笑嘻嘻:“噯喲,放著好好的金蟬草不鬥,鬥什麼蟾蜍草。”
素娥和月姑一個是殿裡面貼身服侍貴妃的上等宮女,一個是院內管著盆栽花木的粗使宮女,玩耍起來,一點兒距離感都沒有。
月姑道:“我有羊須草,你有沒有?”
“有,怎麼沒有。瞧,我有牛筋草。”素娥舉起一根野草,得意洋洋地沖著月姑挑了挑眉。月姑撇了撇嘴,不服輸地又鬥了起來。
其他的侍女就看著他們兩個飛快地鬥來鬥去,自己攥著一把花草,卻愣是插不上嘴。只好傻乎乎地瞧著兩人你來我往。
範雪瑤倚在大引枕上,看著這一幕笑得樂不可支,春日的陽光映照著,嬌豔的臉龐色如桃花,美的動人,美的心醉。
楚煦在池塘邊蹲著,看到一朵覺得好看的,就給擷下來,不一會兒手上就攥了一大把,直到一根也塞不下了,塞了一根掉兩根,才站起來跑向玉蘭樹下。
他興高采烈地喊道:“娘,看,我摘了好多好多花。”
範雪瑤支起身子把他接進懷裡,摟著他笑:“是嗎,摘了多少?”
楚煦把花全放到繡毯上,一根一根地數起來:“一,二,三……”數到十一時,他突然卡住了,皺著眉頭想了半晌,十一後面是什麼來著?
實在想不起來了,他只好問範雪瑤:“十一後面是多少?”
“一後面是多少?”
楚煦回答:“二。”
範雪瑤摸了摸他的頭,微笑提示說:“那十一後面是多少呢?”
楚煦歪著頭想了想,“十二?”
範雪瑤含笑不語。
“十二!”楚煦確定了,沖範雪瑤咧嘴笑了笑,又回過頭去繼續數花,直數到十七,才停了下來。
雖然野花的莖通常又細又短,但他的小手能抓住十七根,也是了不起,範雪瑤誇了誇他。
楚煦有些害羞地在範雪瑤懷裡蹭了蹭,把花都遞給範雪瑤:“娘娘喜歡哪朵花,我給你簪到頭上。”他嘴上這麼說著,要範雪瑤隨便挑,卻拿出來一根小花,殷勤地遞給範雪瑤看:“這個就很好看,對吧?”
他拿著的是鴨蹠草的花,鴨拓草又名翠蝴蝶,就是因為它的花像蝴蝶一樣,鮮豔的深藍色,細長晶瑩的花蕊彷彿蝴蝶的觸須,頂端一點鮮黃色,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