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抱著奪範雪瑤的寵愛的心思,才將鄭香兒帶進宮中調教,親自安排她的衣飾妝容,可事到臨頭,許皇後心內還是不平。
許皇後勉強堆出笑來:“她姓鄭,小名叫香兒,是妾兄長特意送來服侍的,讀過些書,雙陸棋子,百家歌曲無所不知。還會一手好彈唱。妾看她百伶百俐,好生聰慧,便留下來養在身邊,陪妾說說話兒。”
鄭香兒伺機上前,花枝招展向楚楠道了個萬福,抬頭向楚楠拋去一抹嬌滴滴的媚眼。在鄭香兒看來,宮裡的後妃都是出身官家名門,好端莊的大家閨秀,高貴倒是高貴,可論起討男子歡心,卻是不如婢妾、粉頭之流的。
她雖不是粉頭、表子吃衣飯的,但是她自幼學習彈唱,後來十三四歲就被收用了。為了將來能留在許家,生下孩子做個有名分的姨娘,她整日賊乖趨附夫主和主母,不僅在夫主面前是受寵的第一人,連主母也看重她,衣裳首飾都揀好的與她。
官家雖然尊貴無二,可也是男子。只要她枕蓆之間無不奉承,淫慾之事,百依百隨,不愁籠絡不住他的心。
楚楠看出許皇後笑容勉強,很不愉快的樣子,委實無奈了。
他本來沒有那個意思,出於維護皇後之意才決定順著她的意思臨幸鄭香兒,好安她的心。只是事實就是兩難。臨幸鄭香兒皇後不舒坦,不臨幸吧皇後又不安。
幸好許皇後是真的忌憚範雪瑤,這份心意可不是對鄭香兒那點子小小的嫉妒可比的。鄭香兒在她眼中,就是個卑微奴婢,何況她出身低賤,還是被她哥哥收用過的丫鬟,更是低看幾分。
她太過卑賤,許皇後根本看不起,現在她一心期望鄭香兒能分薄範雪瑤的寵幸。
正因這樣,許皇後就能忍下對鄭香兒的鄙夷,盡心盡力抬舉她。
楚楠很給面子地面露欣賞,問道:“是嗎,倒是個好娘子,會唱哪些曲子,唱來聽聽。”
許皇後見狀,面露欣喜之色,直道他上鈎了。忙讓宮女拿來琵琶,讓鄭香兒彈唱。
只見鄭香兒將琵琶置於膝上,先斜睨秋波,含羞帶媚望了楚楠一眼,輕舒玉指,啟朱唇,露皓齒,唱了支《字字錦》。
隨後,許皇後又幾番提供機會讓鄭香兒服侍楚楠,待到夜色深後,許皇後便藉故身體不適怕不能侍奉好他,主動提出自己去別房安置,讓鄭香兒在這裡侍奉他。
“既然聖人身體不適,那你便好生安歇著,我不煩擾你了。”楚楠說道,便起身去沐浴。
楚楠去後,許皇後沒有即刻起身離去,望向底下低眉垂首的鄭香兒,一改方才在楚楠面前賢良淑德的模樣,眼神掩飾不了的妒意和煩躁。
她是正宮皇後,從來不曾做過抬舉身邊人的事。如今第一次做,難以接受,煩悶暴躁。
“你是知道本宮為何抬舉你的。原本以你的出身,這一場富貴絕輪不到你。但是兄長嫂嫂一力抬舉你,念在你在許家多年,侍奉用心,兼忠心不二,本宮這才讓你進了宮。鄭香兒,本宮不指望你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只要你莫要恩將仇報。否則——”
許皇後冷冷一笑:“莫以為自己承了聖恩,就是個人物了。本宮既然能抬舉你上青雲,就能將你踩在泥裡。不過,只要你乖覺,忠心本宮,你且放心,本宮後位坐的穩,將來自有你的好處。”
許皇後軟硬兼施,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以為就能震懾住鄭香兒,讓她徹底不敢日後生出二心來。
然而許皇後卻不知,鄭香兒原就是個性機靈,善應付的女子,在許家的時候鬥寵爭強,迎奸賣俏,各式各樣許多方法她熟熟的。許皇後兄嫂誇她忠心不二,那真是天大的笑話。不過是她能言會道,慣會哄人罷了。
更加重要的是,鄭香兒其實並非被許皇後兄長和嫂子主動看中,送進宮來的,而是她自己毛遂自薦。
鄭香兒從許太太口中聽說要為許皇後舉薦美人,她認為自己姿色出眾,也有才藝,既然有資本,何不去拼上一拼,謀場大富貴?如果留在許家,將來最好的結局也莫過於生個兒子女兒,做個姨娘。
於是鄭香兒便拿出積攢的銀錢首飾,收買了主母的陪房婆子,使她在主母面前花言巧語替她說合,最終如願以償進了宮。
這樣的人,只看重利益和自身榮辱安危。
指望憑著虛妄的昔日主僕關系讓她忠心賣命?無異於做夢。
如果許皇後後位穩如泰山,鄭香兒倒也樂意做個忠心的奴婢,替她效勞。可是許皇後自己都是個無寵皇後,還得靠抬舉宮人企圖分範昭儀的寵,鄭香兒又怎會真心敬服她?不過當她是個踏腳石,進宮掙份聖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