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又到了十二月最冷的季節。
去年,韓原與沈初夏就是在這寒冷的冬天結的婚。
轉瞬一年。
身邊再沒有那個讓他厭惡,生氣,煩躁又無可奈何的女人。
他不敢回新房,不敢去南灣,他住進了韓家老宅,新房只有張姐還守在那裡。
韓老夫人偶爾還會問:“小原啊,你找到小夏了沒有?”
韓原找不到沈初夏了,曾在他生命裡待過十幾年的沈初夏,走的幹幹淨淨。
當她在心口幽居時,他毫無發覺,當人不帶一片雲彩離開時,他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硬生生的徒手摘掉,空了,痛了。
江城下雪了。
周博尋找了沈初夏八個月,卻半點音信全無。
這天早上。
準備出門的周博聽到門外有敲門聲,他一面打著沈初夏曾送給他的領帶,一面去開門:“來了。”
門外站著的是一名中年婦人,風雪中,懷裡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孩。
婦人臉上是抹不掉的悲痛,望著周博問:“你就是周博?”
“我是,請問你是?”周博不解。
婦人正是照顧著沈初夏的周嬸兒。
見到周博,周嬸兒渾濁的眼睛裡包著淚花:“我是誰不打緊,是小沈讓我來找你的,她讓我把這孩子交給你。”
“小沈?孩子?”周博一下子激動起來:“是初夏,這是她跟韓原的孩子?她在哪裡?她還好嗎?她怎麼沒有回來?”
周嬸兒悲痛道:“小沈生下孩子後,被查出得了胰腺癌晚期,只得託我把孩子交給你,她給你留了一封信,你看了就明白了。”
“胰腺癌晚期?”周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慌亂的將孩子抱過來,開啟放在孩子身上的一封信。
周博:
——在寫這封信之前,我輾轉反側了幾個夜晚,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你一定不敢相信,我至今也都還不信,為什麼自己的生命漸漸走到了盡頭,我還未從初為人母的喜悅裡緩過神來,老天爺就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我被查出胰腺癌晚期。
——拿到檢查單子那時,我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在寫這封信時,我的心情已經平和了下來,老天給了我最好的禮物,拿走我的健康,那是公平的。
——活了23年,我的世界裡全都是韓原,從今天起,我想為自己活一次,哪怕壽命短暫,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想到即將出發去看外面的世界,我的心情是愉悅的。
——我最放不下的是孩子,原本我想自己撫養,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麻煩你將孩子送去韓家,韓原他不愛我,但這孩子終歸是韓家的骨血,他應該也會好好待孩子的。
——還有,別告訴韓原我生病的事,也別來找我。
周博看完信,眼前一片黑暗,彷彿失去了支點,踉蹌了一步,險些倒下,懷中的孩子忽然哇哇大哭起來,撕心裂肺,好像預感到母親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