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樣對大哥公平嗎?”
“你懂什麼!”翊勳嘆了口氣:“這世上哪裡有什麼公平……”
“那您這麼拼命是為了什麼?”肅敏不待父親把話說完便頂了回去:“既然您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大哥又為什麼不肯承認呢?就這麼硬挺著,捱到什麼時候是個頭?阿瑪,想想汗瑪法,您不是總說對不起他老人家麼,難道您想大哥也跟您一樣受這樣的折磨……”
“oho, ini!夠了,閉嘴!)”翊勳終於聽不下去了,大聲呵斥道。
“阿瑪!”<101nove.i出去)!”翊勳氣壞了,這個唯一的女兒、一向被自己視如珍寶的女兒今天居然這樣赤裸裸的揭開自己心底的傷疤。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翊勳的眼淚流了出來。他一個人靜了很久,終於叫來了蕭遠山:“備車,我要回裕王府……”
天澤二十五年中秋)
“嫂子,您還是歇歇吧。我哥這兒我守著,這個節骨眼上你要是熬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看著炕上剛剛睡下的翊勳,伊蘭輕輕嘆了口氣:“沒事兒的,我就是想陪陪他……”
“福晉、豐王爺,您二位看這已經五更天了,是不是讓值夜的太醫先下去歇歇?”
“可不是嘛,都這麼晚了……”伊蘭一邊說一邊來到外間屋:“王爺這會兒睡熟了,你們也先下去歇了吧!”
謝元和搖搖頭:“謝福晉美意,我有些不放心,還是在外面候著好些……”
“謝先生,我哥他……還有救麼?”翊功輕聲問。
“邪侵主脈,陽隨陰亡……怕是……只在這一半日了……”
此言一出,廳堂內頓時沉寂了下來。伊蘭早已癱坐在了椅子裡,雖說她是對這一天早有準備,但還是沒法坦然的面對。
翊功倚在窗前呆呆的望著將要放亮的天色,許久才又問道:“叫人通知皇上了嗎?”
侍立在一旁的巴鼐紅著眼睛搖了搖頭:“主子有話,臨終之際不許報喪……”
裕王府裡靜悄悄的,裕豐堂廊下的藥爐子呼呼的響著,飄出汩汩藥香。翊勳漸漸醒了過來,翊功一點點地給他喂著參湯,努力剋制著自己隨時可能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今天的摺子送來了麼?”翊勳含糊不清的問。
“哥,想那個做什麼?好好休息,今兒可是中秋,晚上我陪你好好喝幾盅……”
“你呀……以後酒要少喝……替皇上辦事要再周全著些……”
“嗯,我記著呢……”翊功明明笑著,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哥,你還想跟孩子們說些什麼嗎?肅敏和肅為都在外面呢。”
“讓他們照顧好伊蘭……自己的路終歸是要自己走的……和泰在麼?”
和泰聽見翊勳招呼自己,忙上前一步單膝跪在翊勳的榻前:“二哥,我在,我在的!”
“三十多年,我已經記不清你背過我多少次了……但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我想去窗前再喝杯茶……”翊勳的聲音很輕,很輕,可和泰卻伏在翊勳的榻旁頭也不抬的只顧著哭。
“你是欺負我打不過你了麼……”翊勳笑著拍了拍他,好像當年在延熹殿一樣。
現在對翊勳哪裡還用背,和泰抹了把眼淚,哈腰將瘦弱得不成樣子的翊勳抱了起來,輕輕地安放在窗前的躺椅上。
翊勳將身邊的人環顧了一圈,輕輕說:“因為我這個病,這麼多年拖累大家了……你們先出去吧……我不用送,有人接的……”
蕭遠山最後一個出的屋,他在香爐裡添了一小塊兒南越的沉香,輕輕的退到門口,又回身望了望躺椅上的翊勳,明明想說些什麼的,卻終於沒有說出口來,只是戀戀不捨的轉過身去,帶上了房門。
沒有人確切的知道翊勳是什麼時候走的,他好像只是在躺椅上睡著,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的身上,恬靜而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