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王趙樸注意到了一邊角落裡的趙香雲,這正是他此番前來的目的。在和每個公主都禮貌地道安之後,趙樸走過去彎下身子,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香雲妹妹,好久不見。”
靈君迅速站起來,福身道:“儀王有禮。”
儀王趙樸分明看到了面前這個女孩眼中莫名的警惕和緊張,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表現?儀王趙樸不禁暗暗握緊了拳頭。
靈君也不知道這位哥哥心中打的是什麼算盤,微微垂下頭,不敢看他。
有點兒意思!趙樸的嘴角勾勒出一個迷人的弧度,他依然溫和地說道:“靈君,在金國的五年,你受苦了。”趙樸對趙巧雲的白眼視而不見。
然而靈君對趙樸同樣“視而不見”,她低著頭,只看到自己的裙角,嘴裡說道:“不敢當,相比於那些在沙場上浴血奮戰,保家衛國的將士來說,靈君的這點苦算什麼呀!”
趙樸先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扳起了靈君的下巴。靈君被扳起的頭對視上了趙樸的眼神,不禁被他眼中的霸道和強勢嚇到了,下意識縮回了頭,後退幾步,俯身在一旁不動。
正當趙樸欲上前時,身邊忽然躥出了一個小太監,在趙樸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趙樸只好滿臉陰鬱地離開了。
他一走,以趙巧雲為首的一些公主妒火中燒,紛紛圍住靈君,趙巧雲從一群公主中脫穎而出,趙巧雲滿臉不屑地說道:“平時不是一直躲在你的寢宮不敢見人嗎?怎麼儀王殿下與你說兩句話就生龍活虎起來了?”靈君心裡咯噔一下,怎麼?她也知道自己經常不出去?好在趙巧雲只是以為自己抱病呢,靈君暗自鬆了一口氣。
耳邊,趙巧雲依然喋喋不休,本來剛剛被靈君那樣說就已經很沒面子了,加上剛剛趙樸哥哥又丟下她去找靈君,這筆帳,趙巧雲肯定是不能輕饒了靈君的:“趙香雲,如果你心真的那麼大,裝的下大宋的江山,你幹脆去學花木蘭女扮男裝上戰場赴死好了,何必在這裡假惺惺地裝作聖母的樣子博取同情呢?呸!”說到最後,趙巧雲狠狠地啐了一口。
像趙巧雲這樣永遠被捧在手心上卻沒見過大世面的井底之蛙是永遠不會明白靈君的。普天之下有一種情懷,不需要做作,乾坤之間有一份責任,不可能推卸,這種超越世俗的信念,心繫百姓,兼濟天下,從靈君離開故土的那一刻就開始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
正是因為心中始終存在這樣一份信念,靈君才能渡過金國的種種難關,以至於可以像現在這樣風輕雲淡地面對來自趙巧雲的羞辱。
不知道是誰又說了一句:“靈君說的真是危言聳聽,聽起來像我大宋要滅亡了一樣,我們不是好好的嘛!”“就是就是。”“真是晦氣。”幾個公主議論紛紛。
多少年之後,每一個經歷過靖康之變的公主,在想起自己曾經說過那樣的話時,都會唏噓不已。
可此時的靈君已經忍不住地嗟嘆,她無視了眼前鬧事的一群公主,仰望天空,心中預感,大宋的江山恐怕不久之後會有動蕩。
當靈君回過神來時,裙子上多了一個腳印。原來是趙巧雲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故意從她的裙子上踩了過去,現在,她裝模作樣地說道:“誒呀,趙香雲,真對不起,你們家就這麼一件穿得出手的裙子還被我踩髒了。沒關系,這種裙子我有的是,改天派人賞你一件。”從趙巧雲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她對靈君的裝扮很不滿,故意使壞讓她出醜。
“獨靈公主駕到!”
什麼?靈君大腦一片空白,跟著所有人一起回頭。
曲曲折折的迴廊間,獨靈拖著紅白相間的鳳袍,傲然在眾人的視線裡出現。她那睥睨天下的氣勢,瞬間讓所有精心打扮的公主黯然失色,猶如怒放在山野間的牡丹,在一群野花間大有一枝獨秀的意味。
獨靈在宋宮中豔壓群芳,唯一可以抗衡的靈君卻少了她那傲視一切的氣勢。獨靈根本不多看其他公主一眼,徑直走到靈君身邊,道:“從前你在我金國時,我陪著你玩遍了金國,現在我到了宋國,你也帶我看看吧!”
“好。”靈君不卑不亢,走到獨靈身邊,兩人一起離開了這個充滿是非的地方。
剛走出趙巧雲等人的視線範圍,獨靈就停了下來,認真地看著靈君說道:“在金國的五年,你還沒學會怎麼保護自己嗎?”
靈君也跟著停了下來,自嘲地笑笑:“金國只教會了我隱忍。”
這番話還真把獨靈噎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想了半天,獨靈才道:“帶我去看看你的寢宮吧,讓我看看你忍到什麼程度?”
既然她要求,靈君也不拒絕,帶她來到了自己清簡的翎環宮。
進了翎環宮,獨靈並不驚訝。從靈君剛來金國的第一天,獨靈就從靈君那永遠風輕雲淡的眸子中,讀出了她坎坷的平生。靈君從不講自己的落魄,獨靈也不強迫問,今天能夠來到這裡,也算是走進了靈君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