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轉眼就到了1986年冬天,這時我剛滿五週歲,家裡蓋房子欠下的債也在一年前還清了,還買了一臺和諧牌黑白電視機。
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樣,寒冷的濕氣,凜冽的北風,吹過臉頰時如同刀割一般,烈烈作痛。
淩晨五點半,外面天還沒亮!!
這時我正睡的香,就隱隱約約聽見二姐在叫我,我裝著沒這回事,繼續睡覺。二姐一看沒有動靜,只好拼命的拽醒我。
我睡意朦朧的揉了揉眼睛,看著已經穿好了衣服的二姐,於是懶懶問道:“二姐,怎麼了?”
“起床幹活了,不是說好了的嗎?”二姐不高興的說道。
看著窗戶外黑漆漆的一片,呼嘯的寒風更是不絕於耳,我有些不情願的說道:“這才幾點啊,天還沒有亮呢?”
二姐一聽,立馬火了,她直接把我被子一撩說:“五點半了,再不起來地雷豬糞)就沒了。”
沒了被子,我冷的一屁股坐了起來,嘴裡直打哆嗦,看了看怒氣未消的二姐,我顫顫的說:“先……先把被子給我,好……好冷。”
“不行,你直接穿衣服起床就是了。”二姐毫不客氣的說。
“你先給我蓋上腿啊,我坐在被子裡穿就是了,要不然一會凍感冒的。”我要求道。
二姐一聽,覺得也對,這才把被子還給了我,我裹著被子暖和了兩分鐘,就趕緊穿了衣服起床。
……
我和二姐五點四十出門,外面灰濛濛的,看的不是太清楚,就這樣東奔西竄的,大約淩晨六點鐘的時候我們姐弟兩就撿了滿滿一簸箕的豬糞,這時候出來撿豬糞的人也越來越多,到淩晨七點的時候,我們第二個簸箕才裝了一大半,這才心有不甘的回了家。
路上二姐埋怨我說:“就是你,要是早點起床,我們肯定能撿滿兩簸箕。”
我一聽,有些不好意思的饒了饒頭說:“姐,明天我一定早點起來,保證不在像今天這樣。”
二姐白眼朝我一翻說:“先去換錢吧,明天的事晚上再說……”
一簸箕豬糞可以賣五分錢,我們姐弟二人一個早晨的收獲一共換來了九分錢,這是我第一次出來撿豬糞,自從這次嘗到甜頭之後,我幾乎天天早起,有時我姐姐還要被我叫起來,就是為了多撿點豬糞。
那時一個玻璃糖一分錢,一個高粱糖兩分錢,我和我二姐幾乎每天都能撿到兩簸箕。大姐偶爾也會加入我們的行列,只要大姐加入,我們幾乎一個早晨可以撿到三、四簸箕,因為大姐的速度很快,很熟練。
不過,大姐平時要幫爸媽幹活,所以很少和我們一起出去撿豬糞,對我和二姐來說,少了大姐的加入,我們就像沒了趙子龍的劉備,勝仗打的太少了……
1987年9月1日,我五歲零九個月,這一年的這一天,我正式報名,成為了某小學一年級的學生。
自從我讀書之後,撿豬糞的事就沒再幹過了,因為這時養豬的人少了,還有人開始把家裡的豬圈起來養,所以豬糞少之又少,雖然豬糞也漲了價,但是……
上學之後,我和我二姐的零花錢依舊是靠自己的勞動獲得,途徑有很多,比如做草蓆、搓草繩、紮草棚、堆草堆等等,一旦沒了收入來源,我們就會去找爺爺要。
為什麼不找爹媽要呢?其實我和我二姐也找過,每次要錢不是找打就是找罵,碰壁次數多了,自然就不敢去了,除非學校要交什麼錢的時候,我們才敢理直氣壯的去找我媽要錢。
爺爺每天在菜市場賣點蔬菜,每天上學我和我二姐都會去爺爺那討要一些零花錢,一分、兩分的,爺爺沒少給,多的時候還能要到個五分或者一角。
當然……菜不好賣的時候,爺爺也一分都不會給我們,撒嬌耍賴也沒用,真把爺爺逼急了,搞不好還給我們兩來上一耳瓜子。
這一年冬天,八十七歲的太爺爺突然病倒,老人家沒能扛過去,從此,永遠的離開了我們,去了另一個世界。太爺爺去世,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經歷親人的離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
八十七歲算是高壽了,這對大人而言是件白喜事,家裡請了兩位吹嗩吶的師傅,搞得好不熱鬧,我當時想不明白,明明是親人離世,為什麼還搞的跟喜事一般?
就這樣,一家人折騰了好幾天,才風風光光的把太爺爺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