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邕都五百裡開外的益城外,二十萬大軍駐紮,中軍營帳中,秦白易正卸甲喝茶,行軍疲累,今晚就在益城休整。
外面宋澄掀簾而入,就看見秦白易歪在案上假寐,正準備抬腳退出去,就聽見略帶沙啞的聲音道:“怎麼了?”
宋澄趕忙走近躬身道:“擾了將軍休息,臣該死。”
秦白易在上首睜開眼睛擺了擺手:“無妨,說吧,什麼事?”
“回將軍,秦朗來了。”
秦白易一聽這話頓時站起了身,秦朗是他特意留在邕都看著萬芩的,好方便暗中照顧她,現在秦朗親自來了益城定是出了什麼事,心頭莫名一緊:“快讓他進來!”
“是!”
秦白易將懷中的翠玉玦拿出來,緊緊的攥在了手心,直攥的指尖發白,骨頭作響,不安的流出了汗,混著翠玉玦紋路滑膩的很,但願只是虛驚一場!
秦朗快步掀簾而入,一見到秦白易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抖著肩膀低垂著頭,見此情形,還能如何!定是芩兒出了事!
秦白易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到了秦朗面前,卻是看著他話到嘴邊哽咽無聲,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些心情,咬牙問道:“芩兒......怎麼了?”
秦朗聞言抬頭眼中含上了層淚珠,咬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吸著鼻子嗚咽:“萬小姐......萬小姐......失蹤了......”
“你說什麼!”雖說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什麼叫芩兒失蹤了!他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突然就失蹤了!他不信!他不信!
“你再說一遍!”
秦朗看著他蒼白無力的眼神,終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少爺!萬小姐失蹤了......生死不明......”
秦白易看著眼前痛哭流涕的秦朗,轉身朝案幾走去,步履虛浮,一個不穩,有氣無力的倒在了案上,秦朗忙起身過來扶他,卻見他唇畔勾起了一抹邪魅無比的輕笑,越笑越大聲,終於混著那肆意的笑,眼角留下了一串又一串的淚水,張開手掌,那翠玉玦安靜無聲的躺在他的手心,被他手心中緊張的汗漬浸潤的反著水光。
半盞茶的功夫,秦白易終於緩過了勁,抬袖抹了把臉上的淚,看著手中的翠玉玦,頭也不抬的問道:“怎麼回事?”
秦朗見他緩過了神,重回下首跪著,啞著喉嚨道:“前天晚上,丞相大人宴飲右將軍府和廷尉府。”
“都有誰去的?一個不落的說清楚!”
“是。出席的有王丞相,小相爺,右將軍,林大公子,廷尉大人,萬少爺,還請了憑欄軒的木樨姑娘彈琴助興。”
“後來呢?”
“後來散席,都各自回了府,子時左右,廷尉府就著起了火。”
“著了火?!”
“嗯......火勢兇猛,邕都的半邊天都被燒紅了......”
“那府裡的人呢!”
“去救火的邕都府衙的人說,廷尉大人的屍首找到了......在書房裡,那是最先燒起來的地方......下人們的屍首全都聚在後院,無一倖存……”
秦白易頓時被堵了喉嚨一般,看著跪在地上的秦朗半晌說不出話:“那......芩兒和枝臨呢?”
“府令命人翻找了五六個時辰也沒有找到萬少爺和萬小姐......”
“沒找到......沒找到......”
宋澄早就在帳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得清清楚楚,又聽著秦白易丟了魂一般的喃喃自語,終是忍不住從外面進了來,撲通一聲跪在秦白易的面前道:“將軍!將軍不該如此,現在看來,沒有訊息豈不就是好訊息!萬小姐如今只是失蹤,並不代表她就已經......”
秦白易看了看手中的翠玉玦,又看了看那和芩兒長相相似的面容低聲道:“是了,芩兒只是失蹤了,找到她就好了!”
抬頭看著宋澄和秦朗道:“你們二人帶三百人,一路向南尋找,如今......芩兒要是活著,只會去兩個地方,一個是北上來尋我,另一個就是南下去靈仙藥莊,你們定要仔細尋找,目前還不知道是天災還是人禍,定要先一步找到他們!”
“是!”
“是!”
秦朗和宋澄領命出了營帳,秦白易一下癱軟在絨墊上,指腹撫過那玉玦上的紋路,心口仍舊抽著疼痛,那句軟糯的“我等你平安歸來”還殘留在他的耳畔,他才走了沒幾天,就出了這樣大的變故,芩兒,你可千萬不要出事,你要我平安,我也要你好好的活著!
靈仙藥莊中,饒是仙風道骨,飄然出塵的莫關聽了下屬的稟報,手中也是一抖,茶水潑在了一塵不染的白衣之上,留下了一片茶漬,從南境回來後就一直頹廢無聲的沈汀尋一下從外面沖了進來,從前那般的溫潤如玉,如今每天都是滿身的酒氣,衣著散漫,頭發淩亂,一下跪在了莫關的跟前,也不說話,卻也是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