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秋不假思索,拉住梅寒香的那隻手猛地把她向上甩了上去,另一隻手於間不容髮之際抓住了一根樹枝。只聽見“咔嚓”一聲脆響,這根並不結實的樹枝被他拉得在根部斷裂開來。
隨著身體猛摔而下,葉思秋突然間就發現地面已衝到眼前來,危急中兩隻手伸出去撐地面,以防身體摔成重傷,甚至一命嗚呼。只眨眼間,一股巨大的衝力衝上了他雙臂,左臂“格”的一聲響,一陣刺骨的疼痛痛徹心扉,左手腕骨已摔斷了!
梅寒香片刻前被葉思秋向上甩了一下,雙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一根迎面而來的粗大樹枝,居然一點事都沒有。等到緩過神來,發現眼前都是枝葉茂盛的樹木,而這些樹木下面就是平坦的地面——原來經過一番驚險的墜落,他們已經降落到懸崖底下的地上了!
這下死裡逃生,實在幸運之極,梅寒香驚喜地歡呼一聲,叫道:“葉大哥!葉大哥!”沒聽見葉思秋回應,攀著樹枝向下爬了一段,這才看見他正一動不動地半躺半坐在樹下的地面上,臉色慘白,雙唇緊咬,像是受了傷十分痛苦的樣子。
——剛才他們可是從壁立千仞的懸崖上摔下來的呢!葉思秋他……梅寒香這一驚,絲毫不亞於之前在懸崖上面看見他摔落的那一下,奮不顧身地從樹上滑落下來,搶到他身旁,大叫道:“葉大哥!葉大哥!你……”
葉思秋強忍住劇痛,道:“寒香,你沒事吧,那太好了!”
梅寒香顫聲道:“那……那你怎麼啦,你臉色怎麼如此……”
葉思秋道:“我左手腕骨摔斷了,其他倒還好。”
“啊,你的手摔斷了!”梅寒香又驚又急,臉都駭白了,“葉大哥,那……那怎麼辦?”
葉思秋安慰道:“你別急,從這麼高的懸崖摔下來,沒粉身碎骨已經夠幸運的了!”
話雖如此,可是……梅寒香雙腿一軟,在葉思秋面前跪了下來。葉思秋極力忍住疼痛,平靜地說道:“寒香你別急,你快去折兩段別太粗的樹枝,再撕兩條衣襟下來,我會自己扶正斷骨,再用木頭固定住,這樣一兩個月後就會恢復了。”
梅寒香這才稍稍定下心,依言用劍削了兩段約莫寸來寬、手掌般長的扁木,又從自己身上衣服撕下兩條長長的衣襟。葉思秋精通醫術,右手搭住左手,運起神妙內力把斷骨扶正,然後上好夾板叫梅寒香用衣襟綁牢固掛在胸前。
梅寒香又感激又不安,道:“葉大哥,都是因為我才害得你摔斷手,我……我……”
葉思秋注視著她雙眼,緩緩說道:“寒香,你是自己跳下來的吧?”
梅寒香鼓起勇氣,伸手握住葉思秋未受傷的右手,道:“是的葉大哥,我以為你摔下來肯定死了,所以我……”
她正要說“所以我也不想活了”,葉思秋已先嘆道:“你怎能這般意氣用事?你可知道,我會一路向剛才摔下來的那個地方逃跑,正是因為數年前我曾路過這外面一條路,知道這懸崖下面長有十分茂密的樹林,一旦不敵被打下來,會有很大的自救機會,可你怎能……”
原來就像去年他被杜飛鴻打下陷阱前就已防備在先,他早就計劃好走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步棋了。梅寒香大為佩服,也為兩人成功擺脫死神而慶幸不已,柔聲道:“葉大哥,以後我定會好好珍惜自己。還有,你也要好好地活著,不能再如此行險了。”
葉思秋沉思片刻,道:“我是罪無可赦的反賊,我猜想鷹王有可能會覓路下來看個究竟,所以我們得趕快離開,另外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現在我這情形要是動手的話,無疑是死路一條!”
梅寒香打了個冷戰,急忙扶住葉思秋右手,依他指點向西側方向撤離。
這裡的樹木十分高大,枝葉鬱鬱蔥蔥,遮天蔽日,不時有清脆的鳥鳴聲傳下來。樹林下面並沒有路,到處是枯枝敗葉,兩人怕留下腳印或其它痕跡,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提氣前行,直到太陽西垂時分,才找了一個雜草叢生的小山洞歇下腳。
這山洞十分隱秘,而且不到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鷹王就算發現他們死不見屍,暗夜裡要找到這邊來也必將困難重重。葉思秋稍稍鬆了口氣,低聲道:“寒香,這一路我們毫不掩飾行蹤,本意就是為了引敵人前來追殺,這樣薛總鏢頭上官堂主他們就可以比較從容地帶領夫人孩子向南逃離,只是沒想到……”
梅寒香也很高興,接過話道:“只是沒想到小玉明珠從馬車出來後,鷹王會認為裡面還藏著朱夫人朱公子,迫不及待地就狠下殺手,把馬車逼得摔下萬丈懸崖,這樣一來她們不露痕跡地‘死無葬身之地’,以後再也不怕朱友貞‘惦記’了。”
葉思秋道:“這還多虧你們反應及時,先是出劍抵擋暗器,馬匹受傷後又假裝驚恐大聲尖叫,否則以鷹王之精明,說不定會看出破綻來……嗯,對了,現在我想起來了,之前那兩枚擊中馬股的暗器定是你故意放掉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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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寒香道:“當時事起倉促,我並沒想那麼多,只是心裡稍稍一動——但結果正是因為這一個分心,那匹馬才被打中而瘋狂飛奔而去。好就好在林大叔弄拙成巧從馬車上摔下來,不然他沒想那麼多,那輛馬車如果被他控制住反而不好了。”
葉思秋長吁一口氣,道:“白羽不知道內情,其他人知道我用心絕不會亂說……我想,這定是兩位夫人和孩子們吉人天相,才得以成功地金蟬脫殼,永絕後患。”
梅寒香道:“沒錯,也定是上天眷顧你的一番俠義之心,這才得到這個又巧妙又圓滿的結果。”
葉思秋想起馬車墜崖後,自己那番有如婦人般的哭天搶地,失笑道:“寒香,你說馬車墜崖後,我跑過去一番做作,那個樣子是不是裝得特別像?”
梅寒香也笑道:“像,像極了!我都差點跟著哭出來了。”
葉思秋道:“還有就是,我得多多感謝上官姑娘,她對我可真夠真心誠意的。我本來只是委託薛總鏢頭護送朱夫人一行南下,但她一聽路上可能有危險,立刻就拉了父親,與薛總鏢頭一起當保鏢去了。”
梅寒香柔聲道:“你救過上官姐的性命,別說這種小事,我想就算你要她以……以身相許,她也會毫不猶豫的!”
說到後面,她聲音細如蚊蠅,臉都發燒了,因為葉思秋也同樣救過她性命,而且遠不止一次,這樣說那不就等於告訴他,只要他開口,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對他“以身相許”嗎?
葉思秋當然聽得出她話外之音,此時就只兩個人藏身於這個光線晦暗的山洞裡,孤男寡女面面相對,其中曖昧之意著實使得他臉熱心跳不止。
梅寒香沒聽到葉思秋回話,更加羞澀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前面一直沒機會開口的問題,連忙問道:“葉大哥,你這幾個月到哪裡去了,又怎會和她……和林白雪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