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所幸的是,天子也並沒有過多追究,淡淡的重複了一句便繼續道。
“倒是正好,你不是說羞與遊士任此輩同朝為官嗎?那朕就遂你的願,傳旨,山西道監察禦史袁可立,君前行兇,態度狂妄,即日起免去官職,圈禁家中,無明旨不得擅離!”
天子話音清晰,終是宣判了袁可立的結局。
“臣……領旨謝恩!”
眾臣心中一陣惋惜,袁可立卻端端正正的磕了個頭,然後緩緩起身,在身旁的烏紗帽上看了一眼,轉過身踉踉蹌蹌的離開了承天門,只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
只不過在場的眾人當中,卻唯獨有一人,望著袁可立的目光當中不僅沒有惋惜,反倒是帶著一絲豔羨。
而這個人的身份,更是讓人不可思議,正是東閣大學士李廷機!
不過無論如何,袁可立引起的小小插曲,就此落下了帷幕,眾臣心中雖然惋惜,但是眼前的局面該如何解決,才是更重要的……
“遊士任既已認罪,那便稍後再斷,惠世揚,你可還要朕將你貪贓受賄的賬目往來,公之於眾?”
處理了袁可立,朱常洛卻似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般,繼續開口問道。
一旁的惠世揚早就被嚇傻了,他本就不是心思機敏之輩,不然的話也不會被遊士任煽動一番,就頭腦發熱帶人扣闕了,早在皇帝拿出存銀憑證的時候,他的心理防線就已經崩潰了,此刻天子再問,他哪還敢不認,當下連連叩首,道。
“臣知罪,自請辭官歸去,請陛下允準!”
“辭官?如此也好,朝廷留爾這般囊蟲,亦是無用,來人,摘去他的烏紗,罷黜為民!”
眼瞧著臨到此時惠世揚還存著僥幸心理,朱常洛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揮了揮手,幹淨利落的道。
如此寬容的判罰,簡直讓在場的群臣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要知道,大明朝自英宗以後鮮有殺文臣的例子,但是不代表文臣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笞、杖、徒、流、死,文臣的特權僅止於死而已,最典型的就是廷杖,大明朝的文臣對於這種刑罰恐怕都不會陌生,當然,到了現在為止,廷杖的意味已經變了味道。
但是跟在後面的徒刑和流刑,卻是實打實的,以惠世揚的貪腐銀兩數額之大,流放千裡都算是便宜他的。
可皇帝卻只輕輕鬆鬆的免了官職就放過他了?
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將天子想的太過仁慈了,將惠世揚罷黜為民之後,還未等到他感恩戴德,就聽得禦駕當中又傳出聲音。
“三司何在,惠世揚如今已經被罷黜為民,爾等可以開始審理其貪腐一案,依照朝廷律法,貪腐銀兩超過七萬餘,該當何罪?”
眾臣目瞪口呆,就連一旁的三司官員也是面面相覷,半晌,大理寺卿方才猶猶豫豫的問道。
“陛下方才所言,將惠世揚罷黜為民,難道不是判罰嗎?”
“自然是的!”
朱常洛點了點頭,毫不猶疑的說道,不過頓了頓,他卻是一臉理所當然的反問道。
“罷黜為民乃是朕對於惠世揚作為朝廷官員的處罰,但是身為大明子民,他的行為自當受大明律約束,如果朕沒記錯的話,大明律當中對於犯罪之人,有笞、杖、徒、流、死五刑,難不成從何時起罷官可以替代五刑了不成?還是說……爾等以為自己身為官員,便可超脫於大明律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