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朱賡望了一眼衷貞吉,搖了搖頭道。
“再者說了,即便是此案要徹查,也不必勞動總憲大人親自出馬,如今都察院尚需總憲大人一力支撐,若總憲大人出京的話,這都察院豈非群龍無首?”
原本衷貞吉還打算再辯論一番,但是朱賡這句話一出,他登時胎死腹中,面色難看卻不再多言。
朱賡說得對,要鬧到他這個左都禦史親自出馬,必定會令舉朝矚目,何況隨著沈一貫的倒臺,溫純也被勒令致仕,如今的都察院當中,的確是離不開他。
也正是因此,原本早已經該調離的衷貞吉,如今仍舊待在都察院當中。
“陛下,老臣以為朱閣老所言有理,一府之地,盡皆偽造黃冊,太子殿下親赴調查,卻遭到南京各部阻撓,這件事情傳揚出去,必定會令朝廷顏面大損,何況太子殿下奏疏當中所言,此案或許跟魏國公府有關,魏國公府乃是太祖皇帝親封,又有太祖,成祖二位先帝欽賜丹書鐵券,不可不慎啊!”
自從王錫爵憑借從龍之功穩穩把持內閣之後,內閣的情勢就發生了變化,沈鯉開始逐漸向朱賡靠攏,而沈一貫被罷免之後,二人的關系更是幾乎成了攻守同盟。
此刻沈鯉自然要出言聲援朱賡。
不可否認的是,沈鯉所言的確不能說是沒有道理,大明的勳貴固然被擠壓到了幾乎只能混吃等死的地步。
但是混吃等死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魏國公府,這個勳戚世家的領頭羊,可不僅僅是混吃等死那麼簡單,魏國公府是勳戚當中罕有的手握重權的勳戚。
大殿之中,首輔和左都禦史主張嚴查,但是另外兩位閣老卻主張輕拿輕放,場面雖然並不激烈,但是卻意外的有些凝滯,眾人的意見都已經說過了,接下來,就要看皇帝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了……
禦座之上,皇帝淡淡的掃視著底下,看不出一絲情緒,半晌,方才開口道。
“李詹事以為呢?”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並沒有直接表態,而是轉而開口問起了一直一言不發的李廷機。
尤其讓朱賡和沈鯉有些不安的是,皇帝叫的是李詹事,而不是李尚書或者李愛卿,要知道,李廷機的職務是禮部尚書詹事府少詹事,照官場上的規矩來說,應該叫他的最高職務,禮部尚書。
而皇帝如今的叫法,很明顯是在暗示些什麼。
李廷機也是沒有想到,皇帝會讓他說話,在這大殿當中,他的資歷著實太淺,這幾位老大人都至少比他多上十年的仕途資歷,而他之所以會被叫過來,很明顯是因為這件事情涉及朱常洛。
至於說具體的意見,他就算說了,恐怕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不過皇帝既然問起,自然有其用心,李廷機皺眉想了片刻,頓了頓開口道。
“陛下,臣以為,此案究竟該如何處置,可等到太子殿下徹查案情之後再行商議,臣只是擔心,這些人既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劉巡撫,若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未嘗沒有可能!”
此言一出,眾臣臉上皆是一驚,旋即面色便是變得凝重起來。
若是堂堂太子,都能在揚州府遇刺,那事情可就真的鬧大了!
不管這件案子的幕後之人是誰,恐怕都經不起皇帝的雷霆之怒!
倒是皇帝沉吟了片刻,道。
“既然諸位愛卿難以統一意見,那麼此案便暫時擱置,等太子查明真相,再行處置!不過李愛卿所言不無道理,太子乃國之儲君,不可冒險,傳旨,詔諭南京守備陳良弼,命他帶領鳳陽右衛趕往揚州,協助太子查案!另外,國之銓選,自有定製,駁回南京吏部將陸慶之調任之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