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伯心中哀嘆一聲,捻著鬍鬚,皺了皺眉,轉首對白九問道:“小郎君,老朽觀你眼清氣正,想是受過高人指點吧?”
“我原是‘萬法天君’門下一尾小鯉,有幸嘗的天君投來的一枚木行靈丹,逐漸開了靈智,過的幾日又服的一粒,血肉筋骨中再難儲存更多精氣,因此精氣外溢,引來‘永珍劫’中的毒木之劫,在靈丹剩餘靈力的維繫下,穩穩當當的過了第一重化形之劫。
“當時情難自禁,放聲長嘯,以抒胸臆。本想終生在天君座下侍奉,以報點化成人之恩。怎料卻被天君當場抽魂剔骨,受盡摧殘,生死不能。
“今魂魄已成祂元神養分,軀殼更是被牠佔了來,欲要謀害我族。我不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聞聽吳伯所言,一道怨念自白九心底訇然而發,上衝華蓋,直欲控訴冤屈。
白九又驚又怒,驚的是自己成就洞天之位後,因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其他幾個老傢伙的關注,所以有點放不開手腳。
為能再增進一步道行,直接以造化樹的樹葉為主料,糅以諸多靈材,煉成了成無數粒木行類的‘聞道丹’,餵食起了諸多普通生靈。
甫一化形開智,就將其吞去。因此鑄下大錯,未來必將食此惡果。
昔日自逞意志堅定,血河真經絕計影響不得自己神智。如今被這縷蟄伏許久的怨念一衝,白九腦海突然清醒了過來。
此時再一回想以往之事,修為越是深厚,自家行為越是詭異,仿若換了一人似的,那還顧得上當日在問心臺上許下的諾言,只想著一味的提升修為,沉醉於力量帶來的快感。
如今一想,自己對曾經的自己也不禁產生了恐懼後怕之感。
當時要不是太過急功近利,惹的眾人攜手來攻,怕還想著在洞天之境上更上一樓。倘若真到那一步,再想回頭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罷了,錯已鑄成,愧疚無用,未來也不是不能彌補。不過這老兒也是謹慎,問話時居然用上了‘言靈術’,要是其他方化形的小妖,還真會情不自禁的把自家過往經歷如數家珍的說出。”
白九暗忖道,這也他較為惱怒的原因。同時,心中也是好言好語安撫勸說了一下這縷怨念。這縷怨念見鬧騰不起來,也就就此潛伏了下去,等待著下次的爆發。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白九一念間的想法。
當即將緊咬住的牙口鬆開,輕咳一聲,扭頭朝北海深處眺望而去,回過首來,滿含追憶的道:“晚輩原是跟著族群在各處撲食,一日入得‘無量海域’,正巧‘無量星君’出關講法,晚輩就此稀裡糊塗的啟了靈智,不再顯得渾渾噩噩。”
說到這時,白九發聲感慨。
吳伯與青荷及稍遠些的六名蝦兵也是神色稍黯。未啟靈時只曉得依附本能行事,直至開智後方知我是誰。
再回顧曾經的自己,竟是如此粗鄙不堪。
因此,妖族在徹底朔造人身後,就會極力隱藏自家原形。不到萬不得以,絕不化出原形。
白九換了口氣,繼續道:“一夜戲於水上,見月滿而明,心中忽泛起思鄉念祖之情,難以自持。旋即依心念所示,向此而來。方至此處,卻是化了形體。”
說到這時,白九長吐了一口氣,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明顯的有幾分興奮和僥倖之色。
見他說完,青荷已經急不可耐的接話道:“哇!原來你以前生在無量海域啊。無量星君乃我北海福星,每十年開壇授法一回,凡是處在無量海域內的生靈,皆有機會啟靈。各族各部都或多或少的受過星君恩惠。這回是郎君你的造化呀!”
“是啊!”白九好似深有同感的嘆道。
這時,吳伯捋著鬍鬚,神秘一笑道:“小郎君可知思鄉之情從何而起?”
白九搖首道:“這卻不知。只曉得到了此地,身心很是愉悅。”
青荷嘻嘻一笑,搶先道:“那是我族傳承玄兵,由始祖法體所化,喚做—— 龍鯉環。凡我族類,啟靈後皆會受青龍環召喚,哪怕隔著千山萬水,無窮時空,亦能感知。”
“小郎君,此來路途可有險阻?”這時,吳伯緩緩說道。
白九看了他一眼,稍作回憶後,道:“要說險阻,卻有一樁。”
“哦?”吳伯雙眉一挑,道:“你且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