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山上,一位婦人領著一個小小男童,小男不住回頭看山路盡頭的道觀好一會兒,然後仰頭婦人。
“孃親,孃親,爺爺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住啊!”
他明亮的大眼睛裡滿是天真。
“爺爺是道士,他要在山上修仙,所以不能和我們在一起。”婦人溫柔的說。
“修仙是什麼?”男童不解的問。
“修仙,就是安神養性,以修真悟道,以求飛昇天界,成為不死不滅的神仙啊!”婦人如此解釋。
“天界?神仙?可是那戲文裡唱的,生活在雲朵上的人嗎?”男童仰望飄浮在藍天上最高處的那片厚重的白雲,很是羨慕。
“嗯,算是吧!”婦人也看著那片雲,卻只覺得這山間似乎要下雨了,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哇哦!聽起來好厲害,那爺爺成神仙了嗎?”男童追著母親問。
“還沒有呢!神仙怎能那麼好修呢!華兒,這山雨要來了,我們要快些到亭子裡去”婦人蹲下身,將男童抱了起來。
“那若是爺爺成了神仙,他是不是也要到雲朵上面去。”男童卻並不怕這山雨,而是執著的追問。
“應該是吧!”婦人敷衍著回答,頭上的雲似乎越來越厚了。
“可是雲朵那麼高,以後我們要怎麼來看爺爺呢?”男童有些為難的問。
山中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點起雨點,婦人的腳步更快了,此刻的她已經沒時間回應男童的話。
然而男童也似乎並沒打算等待孃親的回答,他眼睛一轉突然想到了什麼好主意,立刻道:“那麼孃親,我們一家人也一起修仙好不好,這樣我們一起和爺爺去天界,我們一家人就不會分開了”
“啊?你說什麼?”婦人將男童抱到亭子裡放下,先是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衫,而後才輕輕擦去額角的細汗了,此時山雨已至,從亭子裡向下望去,山中似乎蒸騰起了一層雲霧。
而他們就處在雲霧之中,就好像成仙了一般。
“好美啊!”男童被這景色吸引了,爬上了亭子上的長椅,想要把這景色看的更加清晰。
“娘”流華天君喃喃呼喚。
成仙這麼多年,他終於叫出了這個字,以前他還以為自己成為了散仙的緣故,才忘記了家人,如今記憶解封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忘記,那些最柔軟的記憶,一直都潛藏在他的心裡。
視線朦朧了起來,迷迷茫茫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些流民的影子。
那是流華天君八歲的時候,天降大旱,莊田顆粒無收,鄉民們被迫北上,而小小的流華天君也在這難民隊伍之中,不過那時候的他,還不叫流華,他姓尹,叫尹華。
一路向北逃難,沒有足夠的糧食,也沒有足夠的水,路邊的野草,也因為這久日的暴旱,而變得枯黃。
但尹華家還算好的,比起毫無親眷的他們,北面的那座道士山上,還有他正在修仙的爺爺。
多年過去了,道士山依舊,然而那小小的道觀,卻已經變得老舊,以前還有很多修仙道士的道觀裡,現在只剩下了爺爺一個人。
山中泉水邊,是難民們的臨時駐紮點,他們本以為這道觀可以給予他們一些庇護,卻沒想到也是一場空。
尹華的道士爺爺,把道觀中唯一的糧食,放到鍋中,為大家煮了一大鍋稀粥,雖然無法果腹,但至少,能讓他們在繼續堅持向北尋找出路。
父母在臨走前,將尹華留給了爺爺,而他們則跟著難民繼續到北邊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