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敘沿著花園裡的長廊往前走, 馮媼跟在她後面說了怎麼處理楊篙的事, 她聽了個大概,張太夫人這事做得讓她很是意外, 但是昨晚王莽連夜趕進宮來阻止,起碼讓她對新都侯府還是抱有一絲的希望。
走廊盡頭是後花園裡的一個方亭,亭裡站著個人,那是孟準。他遠遠看見王敘和馮媼,便拱手行禮。走近了, 王敘還禮,依照馮媼一早的吩咐喊了一聲:“四哥……”
孟準年若二十四五,臉上有著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滄桑,他微笑道:“小妹,為兄總算是與你相認了。這一直以來的艱苦籌謀,沒有白費。妹妹這麼多年,也辛苦了馮夫人。”
孟準說著話,眼睛卻警覺地不時盯著四周。
馮媼道:“我們是一家人, 何必如此見外。”
王敘知道孟準一個人背負梁家的血海深仇孤軍奮戰至今,吃過的苦絕對不是她能想象的,但是她又說不出肉麻的貼心話來,唯有道:“兄長這麼多年,也受苦了。”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張放雖然已經流放,但他的報應遠遠不夠。還有趙昭儀,她才是罪魁禍首。我都不會放過他們。”
孟準這位四哥對王敘來說,是陌生的, 梁家的仇恨對她來說也很模糊,界限不清,她是被一份責任感推著往前走,卻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麼。
“需要我如何配合,四哥盡管吩咐便是。”
“暫且還不需要。你安心養胎,目前大司馬這個靠山還可以依靠,你好好抓牢太子便好。”
聽了孟準說言,王敘呆楞半響,她自持跟劉昭從來都不是利益捆綁,希望以後也不是,雖然心裡不甚舒服,卻也不好反駁。
馮媼看出了王敘的心思,忙笑道:“敘姬一切如常便可,我們以前一直不告訴你真相,就是希望你能活得清清白白,不要有太多的顧慮。”
孟準也道:“太子人甚警覺,對人常懷戒心,他除了孫置,對其他人都不甚信任,包括對我也是。我們以前瞞著你,就是怕你在他面前露餡了。”
“但是趙昭儀不是一般女子,位高權重,我看連皇後都忌憚她三分,我怕四哥你們也無計可施……”
“趙昭儀如果安分守己,我們確實是奈她不何,可惜,她不是這樣的人。”
馮媼道:“她害死那麼多皇子,遲早要遭天譴的。咱們就放長雙眼,且等著吧,會有機會的。”
又聊了會兒,王敘見童墨帶著兩個家人子和四五個宦者拎著披風食盒跟上來了,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孟準也看到了來人,已經從亭子的另一側走到了亭外候命。
馮媼見童墨來了,囑咐了幾句注意的事項,便也回去了。
劉昭因公務姍姍來遲,他道:“不是讓你晚點出來麼?”
“屋裡悶得慌,我著急。”她笑著伸出手,他牽了過來,兩人走在前面,今天要去百戲園走走。
他們今天沒有坐馬車,而是走的小道,雖然彎曲,但道路平整,風景獨好,一路都是山花果花盛開,目之所及應接不暇。
梨花茂盛,桃花半謝,杏花零落,走過一片櫻花林時,一陣風吹來,樹上的地上的花瓣四起,好不熱鬧。
劉昭摘了一串幾朵的粉色杏花,插在她的頭發上,王敘一臉嫌棄,為了報複便幼稚地也給他插了滿頭的花。
黎旦跟在後頭,跟童墨偷偷地輕聲說道:“殿下跟王良娣在一起,整個人都變了。我跟了殿下這麼多年,都沒見他對哪個女人如此上心過。”
“我們良娣美。”童墨滿臉的得意。
黎旦彎腰獻媚笑道:“看來以後要跟童姑姑討飯吃了。”
“折煞我了,還請黎侍者高抬貴手……”
“說的什麼話,我們是一家人。”
童墨咳嗽了一聲,嫌棄地嘟囔了一句,誰跟誰一家人……正說著,一個黃門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道:“黎侍者,皇後已在來北宮的路上,快請殿下回去接駕。”
黎旦愣了一下,皇後怎麼突然過來了?他忙跑前去跟劉昭回稟,劉昭無奈地看了王敘一眼,道:“不湊巧,這百戲園只能改天再去了。”
兩人只好往回走,幸而他們剛才走的慢,也沒走出去多遠,在皇後到來前,已回到了含丙殿。
王瓊班息等人已經等在含丙殿宮門口,見他們一起回來,當著劉昭的面,也都不敢有絲毫的不悅,班息首先就笑道:“殿下,今日怎麼把花戴到頭上了。”
劉昭一囧,表情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聲,瞪了黎旦一眼,似乎是在責怪黎旦不早提醒他。黎旦趕忙上前把劉昭頭發上的花給取下來。
王敘站在一旁,慢悠悠地笑道:“我給他戴上的。好看。”王敘直呼劉昭為“他”,這讓王瓊班息等更是覺得王敘在挑釁她們,恃寵生驕。
班息輕聲道:“妹妹有孕在身,還是少折騰些吧。走那麼遠的山路,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們心疼都來不及了。”
王敘沒聽到似的,回頭跟童墨竊竊私語,班息自討了個沒趣,轉頭又跟劉昭撒嬌道:“殿下也是的,要去賞花,讓我們姐妹幾個誰陪著不好,何必這般辛苦王良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