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放站起身, 左右踱步, 有點不敢相信,畢竟他這個小兒子素來不靠譜, 他道:“你的意思是,呂筱的雙胞胎兄弟沒有死,而是被抱進宮,做了皇太子?”
“要不然怎麼會有如此湊巧之事呢?這世上出現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誰會相信雙胞胎死了一個?”
“也就是說, 皇太子不是皇後所生,而是從民間偷偷抱養的?難怪這劉昭長得跟聖上一點都不像。”如果此事當真,那豈止是震驚朝野的大事,張放開始想象各人知道真相後的嘴臉,他忍不住陰惻惻笑起來,“王莽壓錯了人,估計要哭了。趙昭儀知道的話,應該會很高興吧。”
“如果太子是假的, 那六皇子自然就是皇上唯一的兒子了。”張純拍他父親的馬屁,道:“父親果然才是慧眼識珠。王莽那個偽君子,算個屁呀,待以後必饒不了他。”
張放得意笑著,道:“這個呂筱現今人在何處?”
“他進山裡收藥材,至今未歸。”
“哦,他家裡還有何人?”
“別無他人了。自他母親去世之後,呂筱便跟了一位老醫師學醫術, 那老醫師就在驪山腳下的馬額開了醫廬。孩兒便是在那裡遇到他的。”
“你派人守在馬額,等呂筱一回來便把他偷偷捆了來。”
“諾。”
“你這次總算做了件正事。”張放又叮囑道:“另外,此事不要讓你兄長知道,他當年畢竟是太子伴讀,免得他心軟走漏了風聲。”
此時的北宮門外,兩列衛隊從北宮正門出來,後面遠遠跟著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走的不急不緩,車外跟著黎旦和其他幾位內侍,車裡劉昭正坐,孫置側坐著。
孫置道,自上次大司馬建議帝後為皇太後守喪三年被丞相朱博以文帝“短喪之令”駁之,近日朱博又在朝會上公然頂撞大司馬,前天大司馬便稱舊傷複發,沒參加早朝,按照以往慣例,皇上會遣人去問候,但這次皇上並沒有。看來,皇太後薨逝之後,皇上便開始逐漸疏遠王氏一族。
孫置又道,張放自恢複光祿大夫職位,常常在皇上面前針對光祿勳王嘉,他若是圖謀光祿勳一職,那日後宮內守衛皆被他所控,形勢將極為不妙。
劉昭微微皺起眉頭,光祿勳王嘉已年近七十,退位讓賢是遲早的事,趙皇後一直想讓他舅舅趙欽能上位光祿勳,劉昭對此事並不太贊同,奈何趙皇後無其他可依賴之人,執意如此,他也不好再公然反對。如果張放和趙欽二選一的話,他也只好支援趙欽。
孫置見劉昭沉默不語,便又道:“目前形勢,還是得依賴王氏一族,殿下何不遣人去看望看望大司馬呢?”
劉昭不解地問:“張放和朱博本不應該成為威脅,但卻看著他們一步步走向趙昭儀,這是為何?”
孫置道:“左不過‘錢權’二字也。”
劉昭點頭,權也。
“他們是在賭,若是本朝再發生孝武朝戾太子之事,他們便贏了。”劉昭問:“那個叫呂筱的人回來了嗎?”
“還沒有,我們一直派人在馬額守著,至今未歸。我打算派人進山尋找。”
劉昭點頭。
馬車漸漸停了,劉昭下車,步行至溫室殿,今日他要陪劉驁釣魚。
劉驁年輕時,鬥雞走狗無不精通,年紀大了後,反而喜歡自己一人靜靜在湖邊垂釣。雖然還是昏庸,但已經比早年要好了許多。
父子倆在湖邊最為僻靜的地方垂釣,今日風和日麗,湖水冰面已經完全消融,劉驁剛坐下不久,便釣上來一條大鯇魚,他樂不可支地道:“憋了一整冬了,這魚也是餓極了呀。”
劉昭輕聲恭維道:“還是父皇有技巧,我這釣杆動都沒動過。”
劉驁微笑著看了眼兒子,又盯著湖面細瞧,忙幫他把釣杆拉起來,果然,魚餌已經沒了,劉驁樂道:“你呀,還是缺乏經驗,魚餌放太多了,這魚都圍著餌料把餌吃光了。黎旦,你上餌少放點料,莫要太貪心了。”
黎旦忙應諾,跟上餌的內侍給劉昭的魚竿重新上了魚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