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菩提塔第七層裡有個金蓮池,一老一少兩個僧人,正坐在池邊低頭觀看。
水池之中蘊氣瑩然,一片靈光閃爍水面上,把蕭白所處的情景對映出來。
此刻的蕭白渾身浴血極是慘烈,正陷在六十四個‘假蕭白’的包圍之中,卻是淩然不懼。
只見那‘真假蕭白’皆是沉重至極,行動緩慢好似萬斤鐵人,邁一步地板轟鳴,摔一跤落地砸坑。六十四人組成的大陣把蕭白死死困住,卻被蕭白施展秘法以傷換命,片刻間就打爆了大半。
蕭白自己也是慘烈無比,雙臂盡斷、左腿殘缺,他竟用牙咬死一人,又用斷臂再插死一個。
金蓮池邊,二位僧人皆沉默不語。
年輕僧人先沉不住氣,驚嘆道:“師父。不是說第六層嗎?他···他怎上了第七層?”
老僧忽而神秘一笑,不言不語,伸手在池間蓮花上輕輕一碰,那朵金蓮竟似幻影一般融入水中,消失無蹤。
蕭白終於冷靜下來。
實際上血若流幹了,換了任何人也會冷靜的。
冷,好冷,他覺得好冷,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往事已經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
回憶的大門敞開,昔日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湧出來。
“所以···我要死了嗎?”蕭白捫心自問,的確是沒救了,卻怎麼也想不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覺得自己正在腐爛,變作了一堆白骨,而後被風吹散在天地之間,什麼也沒在世上留下。
人死如燈滅,過往種種再也沒有意義。
“我是怎麼死的?”
他這樣問自己,而後便想起了南烏王宮裡的那一幕鬧劇。他忽然心中充滿了悔意,回憶起了張燕芝的好。
初見之時,是她被海盜洗劫之後,掌心中她纖細的小手是如此孤獨無助。
再見時,她她忽然一臉幸福的把蕭白右手舉起,大聲道:“本公主要納娶平民蕭白為駙馬。有人反對嗎?”
仰天峰上,她被打掉門牙照著鏡子哭道:“完了,人家毀容了,再也嫁不出去了。”
龍紋山上,她歡快的笑道:“要不然你娶我吧”
南烏王宮之中,她激動的落下淚水,嗚咽道:“你終於求婚了,這一天我等了十三年。”
過往的一幕幕情景浮現心頭,他忽然發覺自己原來對她虧欠良多。這些年來,每次出門都是數年,只留下她獨自一人在家等待。
“寶貝兒,你看人家倩花姐孫女都快出嫁了,咱們快點生一個吧。”
“寶貝兒,你這徒弟太好玩了,再多借我玩兩天好嗎。”
終於有一天,他閉關出來回家見得張燕芝正在奶孩子,見了他驚喜道:“蘋兒快看!快看!爹爹回來了!快叫爹爹!”這一幕就此定格在蕭白腦海中。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蠢!二人相交、相知、相守多年,是不是自己的骨肉,從她眼神之中自可確認無疑——而自己居然連‘血鑒儀’的結果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