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宮裡,到了六月初三這日,皇上與宋太後一起送了妝容精緻,挺著大肚子的永寧郡主出宮。
宋太後心情不好,看著郡主的車架出了宮門,便怏怏的回了壽安宮。
皇上則急匆匆的走了。
果然如聶墨所說,車架一直行了百餘裡也平安無事,到了六月初五早上,聶墨帶著侍衛趕了上來彙合。
扮成永寧郡主的玉娘看見怎生嚇了一大跳。
怎生沖她笑了笑,抬手把頭上的帽子摘了,然後開始脫她的衣裳。
玉娘連忙按住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她不是傻子,太後娘娘能叫她裝作永寧郡主的樣子,肯定不是為了好玩,而是郡主或許有危險,她雖然怕,可願意以此來報答郡主的收留之恩。
怎生對她笑了笑,小聲道,“玉娘,這是我的事,不應該牽扯你進來,就算你自己不在乎,可你還有肚子裡頭的孩子要照料……他應該會動了吧,你忍心叫他連看一眼這世界的機會都沒有麼?”
皇上已經瘋了,萬一看到玉娘不是怎生,到時候會做些什麼事,誰都不好說。
他既然已經擺明瞭要跟怎生過不去,怎生也想親自問問,總要弄個明白。
玉娘咬著唇,內心糾結掙紮,她當然想好好活著,她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一番際遇,在皇宮內苑,被人伺候的時候,她也曾想過,既然享受了,便要負擔起該負的責任。她覺得似永寧郡主這等的貴人,根本不會懂她們這些人的悲哀,她也知道,若是換作永寧郡主,或許不會有生命危險,而自己一旦暴露,她的生命沒人珍惜,可怎麼也沒想到永寧郡主會來,還說這樣的一
番話。
“我跟你說過,我有個小閨女叫桂圓,你還記得嗎?你的孩子就做她的弟弟吧,讓他們一起長大……”怎生笑著摸了摸她的肚子。
“我……”玉娘艱難的開口。“什麼也不用說,你快把衣裳脫下來,咱們倆換了衣裳,趁著天還不亮,叫人把你先送到安全的地方。”怎生不由她多說,自己把兩個人的衣裳換了,又叫人打水,把玉孃的妝容卸了,還笑著道,“這樣看著
舒服多了。”
忙活完了,她小心的扶著玉娘往下走,玉娘卻不動,而是咬唇道,“夫人,我有話要跟您說……”
天漸漸亮了,前頭便要進入了山林地貌。
怎生掀開簾子,正好看見外頭聶墨一身勁裝,利落瀟灑,冷目犀犀,各種動人心女人心大,此處可見一斑)。
怎生摸了摸自己心跳,暗道幸虧自己沒想當皇帝,否則如此的耽於美色,怕是個昏君無疑。
她胡思亂想著,突然聽見外頭馬匹嘶鳴,侍衛喧囂,連忙老實的待著不動,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朝廷裡頭昨日就傳出來訊息,皇帝外出打獵。
聶墨則看著外頭那黑壓壓的大隊人馬,冷笑數聲,終於來了。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大,怎生的耳朵幾乎要貼在車門上,聽見外頭聶墨的聲音高高的傳來,“陛下這打獵,帶著這麼多人,也不怕把獵物嚇跑!”
已經是皇上的黎王哈哈大笑,“璟允,許久不見,再見面,竟然恍如隔世……”
已經走到這一步,也跟撕破臉沒什麼區別了,聶墨護在車架前頭,冷笑一聲,“不知皇上今日所謂何來?”
皇上坐在車上,而聶墨騎在馬上,兩個人目光相對,火光四濺。
“璟允一向聰明,竟然猜不出來麼?朕既然來了,就沒有空手走的道理,璟允,朕希望你的聰明能救你一命呢!”
“皇上尚是王爺的時候,便勾連外族,殘害皇室子弟,又戮害了先帝,自登基以來,更是陷害忠良,導致朝廷內外人人自危,聶墨再聰明,能猜透人的想法,卻猜不透一個畜生的想法!”
毒舌功一出,皇上勃然變色,“朕跟你廢話不著,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手一揮,便有左右武力高超之人持刀上前,刀刃折射著清晨的陽光,殺氣微寒。聶墨這方自然也有好手,他帶著車架往後退了一步,目光所到之處,未曾見著路平,心裡松一口氣,不過幾乎是立即就又渾身緊繃了起來,不知皇上從哪裡調來的人手,武藝之高,竟然跟杜九娘不相上下
。
聶墨想著藏到怎生車底下的杜九娘,高聲喊道,“皇上既然來了,何不與聶墨一戰?龜縮在後頭,可沒叫聶墨看到天子氣概!倒是有幾分王八氣息!”
聶墨一再激怒,皇上也是個男人,頓時勃然變色,抽出腰間佩劍,眼中終於流露出對聶墨的憎恨跟厭惡。
“都退下!”他喝道。一旁的兵士牽過馬匹,皇上自車上直接旋身上馬,聶墨也打馬向前。
兩個人的武藝只能說是半斤八兩,不過用上了拼命的架勢,所以場面看著嚇人。
他們兩人一對上,其餘的侍衛也混戰在了一起,不過顯然的,不管皇上的人品好不好,他的兵馬比起聶墨帶來的人來,還是略勝一籌的,很快就佔了上風。不過這地方甚大,又背靠遠山,近了看刀光劍影,有些混亂不堪,但從遠處望過來,卻像是一堆小孩子在打架,沒什麼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