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墨張嘴就要說沒事,還沒發聲,就被她柔柔的靠在了懷裡,雙手纏在他的腰上,毫不吝嗇的向他展示自己的擔憂。
聶墨鼓起的身子漸漸放鬆了下來,笑著開口,“你問話就問話,何必使用美人計?我又沒說不告訴你。”
怎生被他逗的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重新看著他道,“那你說吧。”
喜嬤嬤送了夜宵過來,聶墨想著吃點東西,也免得她聽了心慌,便道,“我在外頭沒有吃好,你先陪我吃點東西,然後我們再說話。”
兩個人其實都沒食慾,怎生見聶墨放下筷子,自己連忙也放下,大大的眼睛裡頭擔憂更甚。
聶墨卻在飛快的轉動腦筋,想著如何跟她開口。“皇上他近日調動了不少兵馬,有不少將官因此而獲罪……戚國公上了摺子,請世子路平襲爵……,安定侯身故之後,他的兩個副將在朝會上失儀,受了一百廷杖,然後舉家流放到西北邊陲……這些日子,先
帝在時的大臣,竟然被今上換了將近三分之一……”
怎生的心漸漸沉了下去,看著聶墨唇抿成一條堅硬的線,突然心領神會,“還有呢?父親怎麼樣?家裡還好麼?”
聶墨眼眶一下子紅了,將頭極快的歪向一邊。
怎生扯著他的衣襟,顧不得失禮,焦急的說道,“你快說啊!”
聶墨沒有出聲,凝視著她的眸子暗光流動,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怎生著急的心就沉澱了下來,她拉過他的手,“你放心,咱們倆是夫妻,有什麼困難一起渡過……”
屋裡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燈花爆開的聲音。
過了半刻鐘,聶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父親他為人求情,受了刑杖……”
聶閣老可是內閣首輔,是顧命大臣。怎生心裡還以為就像當初宋太後不滿聶家,便拿聶潤開刀一樣,也沒動聶閣老一下子,她怎麼也沒想到,黎王當了皇上,會變得這麼厲害。一下子動了這麼多重臣,還把內閣首輔也給打了,他就不怕引起
國家動蕩麼?
“父親現在怎麼樣了?”聶墨想起聶潤使人連夜送來的信,皇上杖責了聶閣老還不算完,見他躺著家裡告了病假,命人帶了口諭過去,說請聶閣老別倚老賣老,“朝堂事務還要多賴聶閣老主持呢……”聶閣老只好拖著病體去上朝,終
於體力不支昏倒在朝堂之上。
當時去扶聶閣老的幾個大臣,竟然隔了不幾日就被打了,朝堂之上現在人人自危,誰也不敢多管閑事了。
“他怎麼變成了這樣?”怎生喃喃自語,從前還只是覺得他不太正經,沒想到現在幹脆就不正常了,“他瘋了嗎?”
聶墨想著這些日子頻頻調動的兵馬,又想起太後命人傳來的話,“永寧郡主回濟州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三……”看來太後也發覺了皇上的不正常。
聶墨到現在也不敢確定宋太後會怎麼做。
可他跟今上已經成了死仇,他很確定,就算他現在安然的待在濟州,那也是今上還沒有抽出手來……
一旦肅清了朝堂上的阻礙,到時候,或許就會輪到他了。
他想了又想,還是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太後娘娘將你悄悄的送出京,其實還是防著皇帝。你或許還不知道,他在朝堂上說他的貴妃懷了身孕,孕期正好跟你對外的孕期一致……後來你託杜九娘去接應我跟容王,又叫她跟我說一聲你已經回濟州的事,可她並沒有跟我說清楚,我在京城外等了好幾日,陰差陽錯的,倒是叫皇上確信你就在宮裡,而我那時一旦進京,說不定就要落個
抗旨不尊的下場。我也是想了好幾日才想明白的。承安在京裡,他雖然沒有出來見我,但他一定知道我在城外的舉動,想必也會想方設法給宮裡送信。這信就算到不了你手裡,也一定能送到太後娘娘面前,娘娘沒有舉動,
承安也就沒有舉動,或許他已經猜到了,卻不能出城跟我說……
到現在,京裡的人,家裡的人,都還以為你住在宮裡……”怎生道,“可我早就出來了啊?這麼長時間,娘娘是怎麼瞞住的?”繼而一驚,坐直了身子,“是玉娘?!”是那個投奔方九章,後來被聶墨送上京藏在聶府之中,幫她應付上門的禦醫的玉娘,她現在的身孕
也有六七個月了……
聶墨點頭,“你進宮不久,玉娘就不見了,家裡知道她的人不多,又是多事之秋,沒人敢亂說,我也是回來見到你才想明白的。不管怎麼樣,玉娘在宮裡,足可以應付那些上門請安扶脈的太醫……”“也不知道娘娘是什麼時候就做了這些打算的,”聶墨嘆道,“娘娘不肯多說一個字,我也怕皇上會對娘娘不利……”這話倒是真的,他覺得宋太後不一定能對皇上這個親兒子下狠手,但皇上那頭能不能對宋太後手下留情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