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大夫人坐月子的時候,她這個婆婆還要出面替她壓陣,小兒媳婦這裡,又要瞞著,又要守孝。怎生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肯再生,雖然聶墨也是這主意,但總歸有點對不住長輩,因此她態度不自覺的就軟和了許多,溫聲道,“不能在您跟父親面前服侍,已經是不孝了,哪裡談得上委屈。”親手奉了一杯
老夫人最愛的六安瓜片。
正說著話,木香過來稟報,“二夫人,給各房的禮都分出來了。”
怎生便對老夫人說,“兒媳頭一次分派這些,母親給我掌掌眼吧。”
老夫人笑著站起身,“心意到了就行,你二嬸三嬸她們並不在意這些虛禮……”話沒說完,就有丫頭匆匆來報,“老夫人,三姑奶奶回來了。”
聶笙去年臘月裡頭成親的時候,聶墨並沒有回來,怎生自然就更不會回來了,她那時肚子都大了起來,行動不便,還很容易累,因此只是命人送了一份厚厚的添妝給聶笙。
在濟州的時候,她也不愛打聽這些家長裡短,不過回來了,自然也聽了一耳朵,什麼三姑奶奶把姑爺打了之類的。
事不關己,怎生當初還暗暗佩服了一下,覺得自己未必有勇氣把聶墨打一頓……要是能打,到底打哪裡呢?當然打臉她是不敢滴,打手也需要勇氣……
現在看婆婆臉色不好,也就知道聶笙肯定不是打臉就是打手了。
老夫人強笑了一下,“你好好的躺著歇歇,太夫人那裡我哪裡的請安都免了,你聽我的……”
“是,我聽母親的。”怎生頷首,依言歇下不說,又請喜嬤嬤幫著自己送了老夫人出門。
老夫人剛回到致公堂就見聶笙拿著筷子在吃東西,氣得眼前一黑,上手把聶笙的筷子打了,“你還不如你嫂子懂事!”
聶笙哪裡是個論理的,聞言氣得跺腳,“就行母親在家裡吃好的,我在婆家吃糠咽菜!嫂子,嫂子,母親眼裡就只有嫂子,還有我這個親閨女了嗎?”
老夫人只覺得心肝都疼,這閨女出嫁之後越發的不講理了,一疊聲的說,“好,好,我管不了你,就將你交給你父親。”
聶笙敢在母親面前耍橫,卻不敢對聶閣老撒潑,聞言尤其不服,“那做了飯菜就是給人吃的,不給我吃,母親要給哪個吃?”
程嬤嬤是見證,知道不能跟聶笙硬來,便笑道,“這是大夫人吩咐廚房給二夫人做的,不過二夫人守著規矩,沒有用,老夫人正好過去,便命人提了回來,卻是不曾給哪個吃的。”
“大嫂什麼時候跟二嫂這麼好了?”聶笙哼笑。
老夫人氣極反笑,“你出嫁,你二嫂雖然沒回來,那添妝在這麼些人中也算獨一份了,你真是不知好歹!”
“哼,一個通房丫頭出身,要是沒有太後娘娘……”
“你給我閉嘴!”老夫人一拍桌子,“若是再叫我聽見你說一句,我只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聶笙本就在婆家吃了一肚子氣才回的孃家,可這孃家壓根兒也不是那麼好呆的,她氣性上來,一甩袖子就要走,“我就說!通房丫頭……啊,我的肚子!”
她走的急,丫頭們沒趕上扶,這一下子就捂著肚子坐到了地上,把老夫人嚇了一大跳,也不管生氣不生氣,忙命人將她扶起來坐到榻上,無奈聶笙還是皺著眉頭喊痛。
“快去拿了大老爺的帖子去請了太醫過來!”老夫人被嚇得不行。
程嬤嬤忙跑到外間翻出聶閣老的帖子,打發人火速的去請跟聶家相熟的許太醫。
趕巧了今兒王太醫在許太醫家做客,一聽聶家有事,兩個人幹脆一起過來,許太醫把了脈,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起身後沒有說話,而是對王太醫道,“您老比我經驗足,您看看這胎還能不能保住?”
老夫人眼前一黑,要不是程嬤嬤扶著,能跌到地上,喘了口氣才指著門口說道,“看閣老在哪裡,把大爺叫來。”
王太醫坐下舒口氣,仔細診了脈息,搖頭道,“先用針吧,只有五分把握……”抬頭對許太醫道,“你下針,我來開方子。”
許太醫家傳有一套針法,不說治百病,卻有保胎的妙法,他要行針,屋裡只留了程嬤嬤並幾個聶府養的醫婆伺候,王太醫自是被請到花廳去開方。
老夫人一個勁的愧悔,“她這才成親一個月……”
王太醫搖頭,“病人脈滑而急,我觀脈象好似吃了活血之物。”本來就心浮氣躁,再吃了活血的東西,可不是作麼?
老夫人一下子想到了大廚房送到荔園的吃食,只是此時國孝之中,她要是拿上這些東西請王太醫檢視,聶笙的名聲先不要要了,就是聶府也要跟著受詬病。只好滿心無奈的先隱瞞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