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江親自駕車,馬車直接拉到了內院門口。
外頭陰著天,怎生正在屋裡扶著肚子散步,松香一臉驚異的進來,“夫人,容郡王來了。”
怎生一愣。
容郡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京?
藍瑩站在一旁拼命的沖她眨眼睛。
怎生雖然緊張,還是被她逗得一笑,對了松香說,“二爺是在書房待客?把茶水交給聶江,你們暫且先不要上前。”
容郡王若是進一步,則是將來的天子,這時候不要顯露的過分關注才是最好的,因為這幾乎是他生平最為狼狽的時光吧。當然,若是不能登基,那也就沒有以後了,由聶墨出面比她們這些女眷頂用多了。
又吩咐竹香,“不知道客人有沒有用飯,去小廚房看看有什麼現成的東西沒有,準備些不麻煩的,嗯,再準備些肉幹跟軟餅。”容郡王同樣無詔不得出京,說不準連飯都來不及吃就要走了。
書房裡頭,黎王正痛哭流涕,“當時,恨不能隨了她死去,可她拉著我的衣袖,嘴裡不住的溢位血,卻仍舊說著不甘心,不甘心,我又何嘗甘心?!這個仇不報,我死不瞑目!”
聶墨面色陰沉,這次卻沒有主動出主意,而是直接問道,“郡王有何打算?”
容郡王吃驚的抬起頭,他能來此處,其實是求援的意思,另外,他也需要一個出口,否則京中的形勢就能將他逼迫的發瘋,卻沒想到聶墨竟然直接要他的主意。
“這……”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但卻也只是想想,並沒有付諸實踐的勇氣。聶墨發覺自己又想嘆氣,忽然想起自己已經比怎生大了幾歲,這樣嘆來嘆去,豈不是老得更快,連忙道,“郡王若有主意,不妨說出來,時間緊急,若是有需要臣出力的地方,也好早作打算。”已經上了容
郡王的破船,若是此時再匆匆下船或者開口埋怨,實在不是他聶璟允的作風。
容郡王面上似有慚愧之色,忍不住低頭說道,“是我對不起你的囑託,沒有護住郡王妃……”
聶墨不想安慰他,便等著他說下一句,正好聶江送了茶水進來。容郡王見聶江放到自己跟前的竟然是自己最喜歡的君山銀針,心中感動,想起皇祖母的義女永寧郡主正是嫁給聶墨,“我來的匆忙,險些忘記了永寧姑姑……,也該拜見一番。”這麼算來,聶璟允還是自己的
姑父呢。
聶墨忙到,“她一介婦道人家,郡王爺多禮了,只是眼前之局要解開,還需盡早拿定主意……”把話題岔開了,他可不願意容郡王到怎生跟前哭哭啼啼,這麼一說豈不是要露陷?
聶墨其實心中已經有了不少主意,可他剛才沒說,此時若貿然說了,就有藐視容郡王的嫌疑,就算他心中真的有點看不起,也不會留下把柄,於是喊了聶江,“將師先生請來,咱們一起商議一下。”
又對容郡王解釋,“師先生是臣父為臣安排的幕僚……”
容郡王嘆息,“璟允,有時候我都很羨慕你,雖然聶閣老偏疼些你大哥,可他照舊也對你極好……”聶墨心道,你羨慕我,我若是你,就算身有微瑕,必定也走不到今天這種地步,嘴裡卻道,“王爺,《孟子》有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若其心志,勞其筋骨……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恆過,
然後能改……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王爺是聖上長子,此時的艱難,他日必定能成為您腳下的大路基石……”
師先生匆匆而來,額頭冒汗,這宅子的後院他也是頭一次進,一路上垂首跟著聶江,連看都沒敢亂看一眼。
待師先生見過容郡王,聶墨暗中使了個眼色給他。師先生雖然沒有料到容郡王會來,卻跟聶墨曾商議過容郡王的出路在哪裡,收到聶墨的眼神暗示,忙道,“王爺,二爺,前幾日大爺來信,不知二爺可曾記得?東突去歲天旱,牧人馬牛十不存一,從前聖上
身體無恙,他們都要時不時的騷擾邊境,今年……”說著嘆了口氣。
容郡王聽了忙問,“先生可有良策?若有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師先生起身正色,“王爺折節下交,愧煞老夫,只是老夫才疏學淺,於此事也只有一點淺見……”
師先生深諳下位者對上位者的說話藝術,雖然容郡王此時落魄,可師先生態度恭敬,容郡王漸漸的放鬆下來。
其實聶墨跟師先生商定的主意就是容郡王先下手為強,領兵去對抗東突。
“可若是想要兵權,也得東突發兵之後,咱們才好出兵啊……”
聶墨搖頭,“王爺此言差矣,東突狼子野心,害死兩位親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確鑿無疑的,就算他們不出兵,咱們主動出擊,也不過是先下手為強……”
聶墨的強勢此時表露無疑,從前師先生也怕他太過剛強,可現在看來,容郡王的軟弱,或許正需要聶墨這樣性情堅韌的人來輔佐。
“好,璟允你說的對!是本王個格局太小了!”聶墨見容郡王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大定,鬆了一口氣,容郡王只要不是膽小怕死就行,軟弱一些其實也不是壞事,“王爺妄自菲薄了,您宅心仁厚,非關格局,只是目前形勢實在不容樂觀,故此臣才出此下策,只是郡王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