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認為謝繼清決計不會鬆口半分的前提下,玉引決定鼓起勇氣自己帶夕瑤進宮。
孟君淮沒有攔她,只皺眉沉思了會兒,然後說:“總還是該跟你哥哥說一聲的,你帶她去,我差人傳話吧。”
玉引說好,他想了想又道:“那你從宮裡出來先別回清苑了,就近回王府吧。”
玉引:“……?”
她反應了一下明白過來,遂即失笑:“你要我躲他啊?”
“躲躲沒什麼不好,我在這兒應付一下,看能不能直接說通。若不能,我把他扣在清苑住幾天!”孟君淮邊說邊擼袖子,一副要跟謝繼清打一架的架勢。
玉引撲哧笑出來,自知他這樣是為她好,可是吧……
當姑姑的要繞過親生父母送侄女進宮、姑父還打算跟小舅子“打一架”,這傳出去也夠引人遐想的。
再加上是“謝家”和“宗室”這兩方,玉引估計街邊說書的能給他們編出幾十回的故事來。從家庭不睦到家產紛爭再到權力鬥爭,各種劇情異彩紛呈!
所以她婉拒了孟君淮的這番安排?
自是沒有。玉引覺得孟君淮的顧慮是對的,哥哥對這件事極度反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不是不可能,而她並不想因此和哥哥鬧什麼不痛快。至於說書的怎麼說,則隨他們去好了。反正謝家也好宗室也罷,就算風平浪靜半點事兒沒有,街頭坊間也從來少不了他們的故事。
在去宮中的馬車上,玉引也跟夕瑤說得很明白:“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就覺得家裡對你不好、姑母對你好。其實長輩們都很疼你,所以想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不用時時刻刻擔心守寡。姑母呢,心裡也想讓你過那樣的日子,但是姑母覺得你說得也有道理,路總歸還是要你自己走……總之你要記得,我們都是在希望你過得好的考慮下來做的打算,沒有哪一個是想成心給你找不痛快,此番不論你能不能如願嫁給皇長子,都還是要跟家裡好好的!”
“我知道……”夕瑤喃喃道,她偏頭倚到玉引懷裡沉默了好一會兒,又說,“我一直知道家裡是為我好,只是有時候氣急了,會覺得他們油鹽不進……但事情過去之後自己想想,我都明白的。”
這就好。玉引鬆了口氣,慶幸夕瑤確實還是很懂事的!
因為即便她在親自送夕瑤進宮,也並沒有半點兒因此而與孃家對立的意思。
她甚至可以說在她眼裡也覺得家裡的做法更好,她會有此舉,完完全全只是因為在她的考慮裡有夕瑤自己的想法罷了。
她希望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這幾個孩子都開開心心的,同時希望家裡也都和和睦睦的,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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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皇后聽說逸親王妃來問安,並不覺得稀奇。但聽說她還帶了一位謝家小姐同來時,則不禁一愣:“是為皇長子?”
“奴婢瞧著是。”身邊的老嬤嬤躬著身,“那是王妃親兄長……也就是錦衣衛指揮同知謝大人的獨女,王妃的親侄女。今年十六歲,正是嫁齡。”
皇后點了點頭,雖然意外於謝家會送人進來,還是先行道:“請進來吧。”
玉引便帶著夕瑤進了殿。見過禮、落了座,皇后的目光便落在了夕瑤身上。
玉引抿唇一笑:“這孩子……過年時見了殿下一面,這便放不下了,聽說殿下選妃就非要進來一試,我只好帶她進來。有勞皇嫂照應,給您添麻煩了。”
玉引儘可能地點了一下是夕瑤自己想進來的意思,也適當在稱呼上與皇后套了個妯娌的近乎。但她也只能幫到這一步為止了,皇后信不信前一句的意思、理不理後一句那茬,都是她無法左右的。而就算她能左右,她也明白皇后不好在表面上顯出什麼優待。
正事提完後玉引又與皇后閒說了會兒家常,便藉著還要向定太妃問安的由頭告了退。
她也確實打算再去給定太妃問個安,因為相較於皇后身在那個位子上必須一碗水端平,定太妃大可以隨心些。
她邊喝茶邊聽玉引說這事,待她說完就擱下了茶盞,道:“都是自家孩子,不會委屈了她。你安心回府吧,我會打點乾東五所的,她這份心願能不能達成都不要緊,宮裡頭的‘規矩’使不到她身上。”
玉引舒了口氣,深深一福向定太妃道了謝。她要的就是定太妃在這上頭幫一把……哎!這幫孩子真不讓人省心啊!
乾東五所。
夕瑤在姑母告退後很快也從坤寧宮退了出來,然後就被帶來了這裡。住處都是提前收拾好的,宮人將她請近了一間廂房,又簡單介紹了一下哪裡是書房、貴女們在哪裡用膳,就告了退。
只她一個在屋裡了,完全陌生的環境、完全陌生的人,還真讓她心裡有點慌。
他會來這裡嗎?她不知道。心裡既想見他又希望他別來,因為她怕她見到他也不知該說什麼。
不遠處的另一處廂房裡,掌事女官在被永寧宮的人擋下來之後,就煩躁不安地一直在屋裡踱來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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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跟她商量事情的掌事宦官被她轉得眼暈,終於皺了皺眉:“哎,任姐姐,您別轉了行不行?”
她不就是正想去謝家小姐那兒撈點好處,被人擋下來了所以沒撈著嗎?但這院子裡還有這麼多人呢。
他們想從貴女們身上刮油水是很容易的,這些個貴女誰也不想吃虧不想受委屈,只要敲開她們向陽的屋子的門說一句“哎,這屋子原是給旁人留的,姑娘您的住處在對面”,不願意換到陰面的但凡不傻,就會乖乖送上一筆好處;再說一句“下奴剛才聽說皇長子……”然後將話停住,急於打聽皇長子訊息的就又得給他們送點兒錢。
所以這差事雖然只一兩個月就過去,比不得長年在主子們跟前侍奉的差事,但也真是個肥差。為了領這差事,他們兩個也沒少疏通關係。
是以這位任氏女官舍不得油水,他也是能理解的。
但沒想到她頓住腳不再轉悠之後,說的卻不是捨不得油水的話。她說:“唉!我哪裡是心疼錢呢?永寧宮給的那些,怎麼也比謝小姐一個姑娘家能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