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綁在那兒的人抬了抬眼皮,孟君淮將手裡的供狀擱在了旁邊的桌上:“你徒弟和師弟全招了,你是直接說,還是想吃點苦?”
他已然問完了一句話,錢五卻好像剛看見他似的:“喲,六爺!”
然後錢五笑起來,有點沙啞的笑聲在陰森的牢房裡蕩著,他邊笑邊說:“嘖,您在您兄弟裡行六,我跟我們師門裡行五,這麼算我比您大呀?您得叫我聲哥哥不是?”
他在成心打岔激怒他。
若擱在幾年前剛領錦衣衛時,孟君淮或許會勃然大怒。但現下,他只索然無味般地一喟:“行了,你領過西廠,我領著錦衣衛,這點路數咱都懂,別廢話了。”
“哎呦喂——”錢五拖長了聲音,“您說的是。不過既然咱都懂,您又憑什麼認為您能從我嘴裡問出話來呢?”
孟君淮在案邊穩穩坐下,睃著他道:“互相都懂行的時候,就要看誰能下狠手了。”
錢五目光微凜,稍稍靜了那麼一剎。也是在這麼一剎中,陰暗的牢房裡似有兩道凌厲的殺氣撞在一起。
而後錢五不屑的嗤笑:“六爺,咱商量商量吧!我有萬貫家財,黃金堆積如山,能買下你十個王府!你放我一命,我分你一半!”
“可笑。”孟君淮剛要出言斥他,錢五卻立刻又說:“要麼都給你也行啊!”
孟君淮一時都不知該用怎樣的言辭相譏才到位了,只得以忍笑的神色看向錢五。錢五的神情看上去卻很認真:“欸!你想想看,你這樣效忠於那個人,值得嗎?人生在世就幾十年,你放我走,只需說我被手下劫走了,然後自可拿著那金山銀山逍遙去,豈不快活?不會有人胡亂疑你與我為伍,無人疑,自也就無人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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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是認真的?
孟君淮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一步步踱到他面前。錢五那張皺紋明顯的臉上堆著宦官慣有的假笑:“怎麼樣,這買賣值吧?”
話音不及落穩,迎面一記硬拳狠鑿在他左眼上:“我侄子命懸一線,你來跟我談錢,你瘋了?”
錢五眼睛吃痛,後腦勺又撞在身後的木架上,一時眼冒金星。
他緩了兩口氣,腫著一隻眼看向孟君淮:“六爺,都是朝內朝外混的人,您不必裝得這麼良善——我們都清楚,那人首先是九五之尊,他的兒子首先是皇長子。伴君如伴虎,一心一意為那個位子上的人效忠,未必就有好下場!”
“是,伴君如伴虎。”孟君淮看著他這張臉,忍不住地切齒,忍了又忍,仍是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嚨:“但你前一句錯了!他首先是我大哥,他的兒子首先是我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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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親王府,玉引發覺孟君淮突然又忙起來了。
掐指一算他已有三天沒回家,她便吩咐趙成瑞收拾些換洗的衣服給他送過去,另叫膳房備可口的飯菜一道捎去。
明婧聽見這個兩眼就發了亮,跑過來一抱她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拽,撒嬌說:“我們一起去嘛!我們去看父王!”
“你父王在忙正事,咱們不能去哦,乖!”玉引蹲下身一攬她,捏捏她的手又說,“阿晟哥哥和尤哥哥一會兒過來,你跟他們玩,好不好?”
“唔……”明婧糾結了一下,雖然很想父王,還是大方地點了頭,“那好吧!”
臨近晌午時,謝晟先一步到了。尤則旭還沒來,午膳也還沒備好,聊了會兒天之後他就有點無聊。對此和婧看得明白,一拉他的手跟玉引說:“母妃,我們去看看弟弟們,喊他們中午一起來用膳!”然後便往前宅去了。
前宅,幾個男孩子正不高興。
年前這陣子,按理來說大家都可以歇下不用讀書了。結果父王突然吩咐了下來,讓他們每天照樣讀書,還額外加了一個時辰的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