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晼鳳制止他,繼續說:“我是真的累了,這麼些年,我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天之嬌女,落到如今這般模樣,有時候看著銅鏡裡的人,我都認不出自個兒了。”
說完她笑著搖搖頭,“可是我不怨旁人,當初是我鐵了心要隨你不遠萬裡的來江南,沒有阿孃阿爹阿兄……甚至連阿姐去了我都沒有再能看上她最後一眼,這些又如何?只要你待我好就夠了,可是我錯了,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錢府的當家主母。”
“不……”錢老爺開口,原本想說的話他自己都覺得十分軟弱無力沒有說服力。
秦晼鳳語氣有些哽咽,“如今府裡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宇哥兒他才多大,將來日子還遠著呢,你要他如何是好?我知道府裡的規矩,九死一生,只是若你已經決定,那就放我們母子幾人一條生路吧,友哥兒還小。”
錢老爺囁嚅著說不出話來,的確,錢府的規矩向來都是如此,成王敗寇,只不過這還是頭一回直接把老子都給算計進去的。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看著秦晼鳳淡漠的樣子,幾次都說不話來。
秦晼鳳看了一眼錢老爺又補充了一句,“我會做好這個當家主母,只求子女平安。”
說完不再理會錢老爺,自己把丫鬟叫進來服侍著睡下。
蘭夕鈴第二日被秦晼鳳叫過去,秦晼鳳對著她說:“這段時間,多虧你在府中,我們才能倖免於難,但是我不想再讓你牽扯進這些事情裡,就在蘇州旁邊的揚州,我有幾間鋪子和院子,你過去那裡住吧。”
蘭夕鈴道:“小姨這話就與我生份了,要去也是等你們度過難關之後,表哥現在的樣子可叫人心疼了。”
秦晼鳳道:“可是……”
蘭夕鈴說:“只要表哥沒事了,我就啟程。”
秦晼鳳拗不過她,只能隨她去了。
蘭夕鈴日複一日的去找錢世宇,終於他受不了放蘭夕鈴進了屋子,屋裡到處都是酒壇子,若不是因為小丫頭們過一會就進來收拾一次,恐怕屋子已經無法看了吧。
錢世宇頹然的端著酒壇子蹲在地上,自嘲笑一聲,問蘭夕鈴,“如何,滿意了嗎?”
蘭夕鈴對旁邊伺候的小丫鬟道:“去打盆水來。”
她親自擰幹帕子給錢世宇擦臉,目光溫柔似月光,卻被錢世宇一把推開,“我不是叫你滾嗎!你還來做什麼?看見我這樣,你滿意了?”
說罷將手中的酒壇子砰地扔在地上,一股濃鬱的酒香味在屋子裡蔓延開來,濺到蘭夕鈴的裙子上,她對著身邊的下人說:“你們都出去。”
春菱遲疑站在身後,蘭夕鈴用不容拒絕的聲音道:“出去”
春菱這才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去。
屋裡只剩下兩個人之後,蘭夕鈴端著水走上前,蹲在他面前,擰幹帕子替他把臉和手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