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秦晼鳳正在詢問情況,當時蘭夕鈴挑選完衣料後可層出現什麼紕漏,這樣的事情必然不是偶然的,除非是衣料本身有問題,布莊老闆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因此絲毫不敢怠慢,他說布莊那邊在府裡挑選好衣料之後,就把料子和尺寸都送到繡坊那邊去讓人裁製。
而繡坊裡的繡娘則說,衣服做好後,就直接按照往日慣例洗了晾曬。
秦晼鳳想了想又換了一個問法,總算是問出些眉目來,那段時間,除了四小姐錢紫雙,旁人都沒有去過繡坊,不過四小姐也只是去前面看了看新做的款式,並沒有到後院去。
聽到此處,秦晼鳳把秀坊所有的人都叫來,一一詢問,總算問出來,有幾個人見過四小姐的丫鬟曾去過後院。
已經這樣了,哪裡還有不明白?這事八成就是錢紫雙做的,秦晼鳳不明白的是,錢紫雙做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
“爾鳶,去把四小姐還有她的丫鬟一併叫過來,別說是我要問話。”秦晼鳳端起茶碗,揭開茶蓋,雲淡風輕的吹了吹茶水上面的浮沫。
跟在夫人身邊已經許久,各個丫鬟都是人精,夫人這麼一點撥,她立刻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秦晼鳳以前也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雖然比親姐姐多些心眼兒,但還是有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又是天之嬌女,因此當初不顧家人反對,一意孤行下嫁不說,還離那麼遠,每次寫信回去都是報喜不報憂。
頭些年還好,但是新鮮勁兒過去後,與錢老爺之間也就是那麼回事,後宅裡那麼多女人,若不是為了兒子,她如何能甘心……到底都是當初選擇的擼,現在還要管束自己夫君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世人都說自己的母親是個妒婦,連一個妾侍都容不下,現在想想若是可以,她也不願意做這個賢妻。
恍恍惚惚,又想起初見時,在護城河邊,那人騎著高頭大馬,眼睛亮閃閃的看著自己問,不知小姐芳名。原來已過去那麼多年了,當真是隻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錢老爺這些年,來她房中的次數越來越少,若不是錢家需要一個身份高貴的女子做當家主母,只怕早就變成下堂婦了吧。
秦晼鳳心裡百感交集,面上卻依舊掛著溫婉的笑容,這些年貼到臉上的面具,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撕掉的?這些年,她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天之嬌女,慢慢變成一個可以管理上百家商鋪和一個百年大家族的當家主母,背後的辛酸淚又有幾人識得。
“夫人,表小姐來了。”外頭傳來小丫鬟的聲音。
秦晼鳳收斂心神道:“快讓她進來。”
立刻有小丫鬟上前把簾子挑起,蘭夕鈴進屋先給秦晼鳳行了個禮,被秦晼鳳拉過去問:“身子可還不舒服,快讓我瞧瞧。”
“不礙事,大夫說了只要洗幹淨,再服用兩貼藥就好了。”蘭夕鈴道,“不過是我皮子薄,所以才起了那麼多紅疹,瞧著害怕罷了。”
“都怪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你。”秦晼鳳又是自責又是心疼的說。
蘭夕鈴道:“小姨這話從何說起,要怪也是怪做這事的人,與你有何幹系?”
秦晼鳳正欲說什麼就聽外頭傳來小丫鬟的問好聲,她止住話頭問:“是敏兒來了嗎?”
外頭的小丫頭道:“是四小姐。”
“進來吧。”秦晼鳳的聲音聽不出悲喜。
錢紫敏不知道秦晼鳳這麼晚叫自己來做什麼,進屋還是照例請安問好,秦晼鳳看了看她身後問:“你身邊的小丫鬟呢?”
“在旁邊呢。”錢紫敏笑著說,“母親這是怎麼了?突然問起一個小丫頭。”
“叫她進來吧。”秦晼鳳沒有接話,而是淡淡道。
蘭夕鈴坐在一旁喝茶,不動聲色的看著,本以為秦晼鳳應該和自己母親一樣,但就現在這一會的功夫,她就看出來,同為姐妹,但是二人完全不一樣,秦晼鳳做事可以算得上滴水不漏,想想也就不奇怪了,否則她如何管偌大一個錢府,還有那麼多鋪子。
錢紫敏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出去叫人,秦晼鳳拉過蘭夕鈴的手似安撫的拍了拍,然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蘭夕鈴笑笑,也輕聲回:“我相信小姨。”
錢紫敏帶著淺間進屋來,秦晼鳳才開口問:“淺間三日前,你做了什麼?”
淺間被問的心裡一顫,雖然府中的人都說夫人是菩薩心腸,對人極是和善,但也沒有人敢小覷這位當家主母,她的雷霆手段,眾人也都是見過的,她還沒有說話,錢紫敏先介面道:“淺間一直在我身邊呀,母親這話問得到底何意?”
秦晼鳳眯起眼看向淺間,“當真如此?”
淺間唯唯諾諾小聲嗯了一句,秦晼鳳對外面道:“爾鳶,把人帶上來。”
很快爾鳶就帶著三四個小丫鬟進來,秦晼鳳看著她們問:“把方才你們的話再說一遍。”
其中一個小丫鬟說:“三日前,奴婢看見淺間姑娘隨著四小姐一同到繡坊來,四小姐在前頭看新出的衣服樣式,淺間姑娘就自個兒跑到了後院,說是替四小姐看一下新裁製的衣裳。”
這時她停住話頭,另一個小丫鬟接著說:“然後那日衣服是奴婢曬的,第二日手臂上就起了幾點紅疹子,過了兩日就消了,奴婢就沒怎麼在意。”
“淺間姑娘走後,奴婢在後院收拾,就看見一張油紙,上頭還有些白粉末,奴婢不知道是什麼,就交給了管事的。”緊跟著,再旁邊的姑娘說。
此刻爾鳶拿出哪張油紙扔到已經顫抖著跪下的淺間跟前,秦晼鳳冷冷的問:“賤婢!你還有何話好說。”
“奴婢冤枉啊!”淺間不停的磕頭道,“不是奴婢做的……”
“我只問你一次,你想好再回答,可有人指使?”秦晼鳳說話時,目光看向錢紫敏。
錢紫敏見事情敗露,又怕淺間出賣自己,心中慌張,緊緊咬著下唇不說話。
淺間趴跪在地上,一時語塞,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承認,或者直接自己扛下來,只是一點癢癢粉,又不是砒霜,說到底還是賭,思索半晌,淺間才硬氣道:“沒有人指使,一切都是奴婢所為。”
錢紫敏微有些錯愕,不過在淺間認錯之後,她倒是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