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澍就這樣走了。
時亦筠在生活一日日的單調重複裡不得翻身,與言祿的相逢並沒有帶來多少驚喜。或許因為大病一場,他變得喜怒不形於色,面色時常陰鬱,她根本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有所轉變是蕭恆打電話來之後。
那日,她給言祿煎完枇杷露,隨意拿起死寂多日的手機,就發現了好幾個未接電話,都來自蕭恆。
撥回,那邊好一會兒才接電話。
“有什麼事?”時亦筠開口。
“跟你講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蕭恆雖然這樣說,但是語氣卻是輕快的。耳尖的時亦筠發現他說話有些微喘,手機那一邊有機場大廳機械的女士提示音。
“怎麼,又要出國了?”
“是啊,真聰明。”蕭恆語中帶笑,如沐春風,“我要去日本了。”
時亦筠被他感染到,猜測道:“要去打棒球?”
“是的,以前的教練聯系可我,希望我歸隊。”
蕭恆的語氣變得洋洋得意,有種徹底解脫的快感。
時亦筠由衷祝賀:“恭喜你呀,終於可以去追逐夢想了。”
“其實得好好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現在還在惶惶不可終日中。”蕭恆喟嘆道:“生活真的看不見以後,以前以為自己一生都確定了。”
時亦筠沉默了會兒,她想起了一個人,安夏。
“以後還回來嗎?”時亦筠問。
“時亦筠,你要知道,我的家在美國。”
蕭恆這樣說,似乎強調了什麼。時亦筠懂,他的家在美國,職業在日本,以後回國之日怕是寥寥無幾吧。
“不管怎麼樣,老朋友在中國,總要回來看看吧。”時亦筠裝作可憐道。
“當然沒問題嘍。”蕭恆回答得爽快,時亦筠鬆了一口氣。雖然只是隨口聊出,但她還是頗有壓力的。最好的朋友即將遠行,她自然是不捨而感傷的,特別是這種離別還是幾乎永久性的遙遙無期。
人與人的緣分多麼珍稀,年長後漸漸都在忙於自己的事業與家庭,這種緣分也會隨之慢慢變淡。
時亦筠是極其珍視這種緣分的。
“你呢,最近怎麼樣?”蕭恆關心道:“在言宅。”
時亦筠不語,深深撥出一口氣。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蕭恆繼續道。
“我明白。”時亦筠沉聲應道,她只覺得自己的感情史已成為了一筆爛賬,她幾乎在這中間爛成了泥巴。
“你在重山已經待了半個月,我聽成非榆說,你是回a市工作的。”蕭恆說。
“我遇到一個貴人,為我安排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時亦筠和盤托出,“公司很好,我打算回來多考察幾家,折中考慮。但是突然被這件事打斷……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亦筠說到後面心情有些低落,強行打起精神,補上一句:“你明白的,言祿身體不好。”
“但是你要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男人身上嗎?”蕭恆的嗓音緊繃起來,“時亦筠,你是一個可以活成自我的人。我聽你的建議去追求夢想,而你自己卻要鬆懈嗎?”
時亦筠再度沉默了,蕭恆的話像當頭一棒,打得她措手不及。
“我要出發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蕭恆倉促收線,留時亦筠一個人握著手機思考了很久。
她仔細回憶了這些時日,自己的頹廢歷歷在目。當生活圍繞著另一個人的瑣碎展開,竟變得無比浮躁。
只因為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時亦筠接下來幾日睡眠變得有些差,夜深人靜之時,她便披上大衣,靜靜站在月光之下。夜晚的言宅陰森可怖,她卻只顧著面朝月光想著心思。
忍不住摸出手機,給言澍發微信。
“蕭恆去日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