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亦筠嘴中呼之欲出的名字,在發覺面前發生了什麼時,消失了。
她後退了幾步,將身形擋在花壇茂盛的枝葉後面。
安夏瘦骨突兀的臉上掛著刻薄的譏笑:“蕭恆,我戳到你的痛處了吧?”
蕭恆靠在車身上,吸了一口煙,“是,又怎麼樣?”
安夏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包包砸到他身上,蕭恆反應迅速地擋住她的進攻,還順勢一拉一扯,安夏被這股力道甩得踉蹌了好幾步。
“憑什麼?她到底哪裡好?你憑什麼這樣對我?”安夏的眼底翻湧著猩紅的嫉妒,她抓緊胸襟,身體因為憤怒甚至微微顫抖著。
蕭恆將煙鬥用力抵在樹幹上,緩緩撥出一口氣:“憑你現在這副潑樣,我就沒有跟你共處的慾望。”興許是先前對言澍脾氣發得過猛,現在的他周身都是疲憊。
安夏沖過去揪住他的衣領:“那我讓她搬走怎麼樣?”
蕭恆狠狠揮開她的手,沉聲質問:“你又發什麼神經?”
“讓她搬走,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對不對?”安夏昂頭微笑,笑容像淬了毒的花盤,下一秒枯萎病變:“你說對不對?對不對?”她幹瘦的十指掐得他臂肉生疼,表情愈發扭曲可怖。
蕭恆徹底被她激怒,吃力地咬緊牙縫,道:“她走,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蕭恆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繼續吐出那些殘忍的話語:“安夏,別忘了是你騙我在先。我蕭恆最恨謊言,你要是還有自知之明,就主動離開。”
時亦筠心中如被針紮,這些話,怎麼可以對如此驕傲的安夏說出?
如時亦筠所料,安夏被蕭恆的態度徹底擊垮。她安夏何曾如此低聲下氣過?何曾被別人這般赤裸地指責?她眼一紅,胸口濁氣橫沖直撞,人朝蕭恆撲了過去,張嘴就咬。
蕭恆疼得“啊”一聲,毫不猶豫地捏起安夏的下巴扔了出去。
時亦筠忍不住,從花壇背後走出來,牢牢接住趔趄不穩的安夏,眼角泛著淚花:“安夏!”
一時間,兩個當事人的表情都有微妙的變化。
蕭恆吞下沖向嗓眼的怒罵,雙手剋制地握著拳頭,“你怎麼在這裡。”他的額角沁出些微汗水,他不知道時亦筠聽到了多少。
“她沒有騙你。”時亦筠篤定地看著蕭恆:“我確實在甘肅被綁架了!”
蕭恆的眼神變得疑惑不解:“你說什麼?”
“我說安夏沒有騙你!”時亦筠氣憤地握起拳頭:“你怎麼可以那樣以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你夠了。”安夏冷淡地打斷她。
時亦筠一愣,忘記繼續後面的話語。
安夏漠然地推開她:“不需要你的假惺惺,我的謊,我自己承擔。”
她心中驟然滯澀,“安夏,在你面前我何曾假惺惺過?”說這話時,時亦筠仿若置身冰川,炎炎夏日裡,卻感絲絲涼意。她凝視著安夏,眼中悽楚,還拌有苦意:“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在甘肅確實被綁架了。我無助,我恐懼,我孤身一人被關在敦煌的沙漠裡——”你卻連一條簡訊都沒給我。
她將埋怨和血吞下,因為她明白,一個人,從來不能向另外一個人奢求什麼。
安夏背過身去,沒有聲息。
蕭恆走過來抓起時亦筠的手腕,語氣生硬:“跟這種女人沒什麼好說。”說完拉著她朝醫院門口走去。
時亦筠始終將臉朝向安夏,她希望她回身對她說一句話,或者看她一眼。但是沒有,從始至終,安夏只對她說過兩句話。
時亦筠哭了,哭得很傷心。蕭恆站在她旁邊抽了一支又一支煙,時不時抬頭偷瞥她一眼,內心揣度著怎樣開口。
最後還是看她哭得不歇,心裡煩躁,隨意問道:“言澍還在病房裡吧?”說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果然時亦筠抹了抹眼淚,“是啊,我是下來買晚餐的,你不說我還忘了。”
蕭恆一猶豫,時亦筠便走了很遠。他扔掉煙蒂,小跑著跟上:“我陪你一起。”
“剛才……你們……”兩人沉默了好久,時亦筠率先開口道。雖然她一直都知道他們兩人感情不合,但沒想到嚴重成這樣。
“嗯。”蕭恆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目光飄散不均,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