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亦筠答應與言澍離開之前,那位被採訪的學者口中更吐出驚天話語:“而且,就我看來,他的畫很有可能是偽造的。”
聽見這話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時亦筠。言澍忘記了要帶時亦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眼底逐漸湧起濃稠的情緒,如暴風雨欲來,山欲傾倒。他內心某處此時已是驚濤駭浪,那個隱藏多年的秘密,由言家一手操持的秘密,突然由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出,顯得極為不真實。
採訪記者先於所有人反應過來,有些激動地追問:“何有此言?”
學者冷笑一聲,對著手邊的畫分析起來:“就拿這幅來說,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這個鶴,明顯的巧工精細筆法,而這棵松和石頭,又很大氣恢弘。我們知道,言澍的每幅水墨畫都有這樣的特點,民間炒作是故意這樣為之,然而學術界早就有一批學者懷疑他是代筆,只不過懶得提罷了。”
“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連清風苑都將他拒之門外,更不值得我們學術界探討。只可惜瞭如今的書畫界,竟然讓這種作品獨佔鰲頭……”
那學者還在誇誇其談,時亦筠拔腿就要上前,早就冷靜下來的言澍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拉著她離開。
言澍沒有帶時亦筠回a市,而是沒有拐彎地一路往前開。
車窗開啟,沿途閃過的都是濃綠發黃的稻田,天邊的藍透徹心扉,幾朵潔白的白雲就像棉花糖一樣,擠在太陽旁邊。
夏至過後,氣溫更加如火如荼。太陽像是長了幾倍的力氣,每天都拼命工作。
蟬鳴從沿路的香樟樹葉裡漏出來。
嘩嘩嘩地叫。
時亦筠靠在副駕的椅背上,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為什麼不阻止他們?”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我已經習慣了。”言澍答。
“怎麼可以……習慣……”時亦筠的呼吸因為生氣變得急促,“他們是在詆毀!你知道新聞的殺傷力有多大嗎?”
“我知道。”言澍黑漆漆的眼直盯著前方,沒有一絲表情。下面無論時亦筠說了什麼他都沒有回答,恍若在想著什麼,他的心思就像一片水域,愈深愈平靜,愈一聲不響。
言澍將車停在一棵樹下,兩人沿著柏油路走了一陣,上了坡,看見一座白色的水庫。水庫周圍鋪著空曠的綠坪,綠坪上星星點點植了一些樹。
時亦筠和言澍走到最高點,並肩坐在一棵樹蔭下,眼裡浮動著水庫連綿廣闊的水域,水天相接,水平面十分清晰。
這裡的風更大了,和著金燦燦的日光迎面撲來,還有水涼涼的氣息。
言澍眯眼看遼闊的天空,看泛濫的水面,看面前娟秀的女子如花兒一般的容顏。他最終將手放在他的頭頂:“你知道一句話嗎?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時亦筠雙手抱著膝蓋,有些失落地反駁:“這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言澍倒在草坪上:“人在成功之前,總會遇到各種挫折。”
“可是有些完全是可控的呀!”時亦筠大聲質問,說到後面嗓音都有些顫抖:“你為什麼這麼消極躲避?謠言只會在你躲避時瘋狂滋長,你怎麼對得起你的那些粉絲?在真相被迷惑的時候,最期待的那個人卻從沒有出來說過一句話。”
言澍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光:“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