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堵得厲害,一到紅綠燈前,排著一整條長龍。
911緩緩停下,彙入這條規整的長龍裡。
車外有赤白色的燈隔著車窗玻璃灑進來些許,沿著公路一條,星星點點。前上方的紅燈緩慢閃爍,遙遠地夾雜著其他光線鋪染過來,穿過蕭恆的眼睛,灑在時亦筠的裙子上。
他順著這光,將視線落在她身上,調侃:“穿得這麼漂亮?”
言澍挑眼看他,那神情,蕭恆不消一眼就能看懂。
“還好吧。”時亦筠扯了扯裙角,不羞不躁,“你不也是,人模狗樣的。”先前她還一直糾結在兩人最近僵硬的關系裡,其實說生氣早就沒有了,只需要某一方打破僵局。但這一步卻是最勇敢和豁達的一步,這一次是蕭恆先邁出了這一步。
“時亦筠,從你嘴裡就說不出好的。”他漫不經心地笑,回過頭去,紅燈倒數,綠燈立現,左腳踩下,右手用力,911在光影中流動,緩緩彙入漫長車流裡。
na聯會全名nes and art中國聯合學會,其主要的議址是坐落在a市南郊的一處臨岸畫坊。據說當初為了設定這處議址,rose和jack斥資上億,買下地皮後又親率人馬設計、建造、佈置,才成就了目前這套堪稱藝術之楷模的徽派建築群。當然,除卻房子上的精雕細琢,他們在畫坊的內容上亦煞費苦心。
車窗外的高樓與燈火逐漸稀疏,911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奔向城郊。脫離了城市繁冗的交通,郊外的新街顯得空曠冷清,稀少的紅綠燈關卡助長了911狂奔的氣焰,最後一鼓作氣地爬上高架,徹底釋放那早已滿盈的野性。
安夏興奮地將手伸到窗外,嘴裡“唔喔”地歡吼著。
蕭恆將車頂的天窗開了,頓時涼爽的氣流在車廂內團團沖撞。
“偶爾兜兜風也不錯。”他說。
時以筠抻頭朝外面打量,只覺得這地方熟悉。回頭看見言澍對自己笑得意味深長,便明白過來,這裡正是上次他們一起兜風的那座高架。
下了高架,車速減緩,再駛了一會兒便進入鄉村窄舊的柏油路。兩岸是田野裡大片的穗青,黑暗中看不太清。兩排香樟樹上隱著蟲鳴,細聲清秀。初夏時節鄉野裡早早響起蛙鳴,只不過鳴聲幼嫩得像沒什麼底氣,稀稀拉拉的,偶爾應著回聲,卻覺寂寥。
一行四人下了車,朝田野另一邊的樹林裡走去。
畫坊便在這座小楊樹林裡,小楊樹林背後又靠著一片水域,畫坊便駐在樹林和水域的一線之交上。
淺色的疏影在月亮的清輝裡潛遊,人影交錯,在恍惚的夜色裡胡塗亂抹。他們來得比較早,夜色將歇,混合著丁丁點點的人爬進這座徽派建築村。走入掩映在楊樹影中的白石門,沒邁幾步便可看見兩闕掛著大紅燈籠的涼坊。涼坊地基落得丈把高,屋前砌著灰石階,鋪下的紅毯延伸了百米之遠。
時亦筠踏著一路灰矮的簷的影子,眼尾裡刷出沉默白牆,豪氣地一掀裙擺,便要跨上石階。這時,一隻手羽毛般輕盈地落在她左肩,“小心點。”言澍說。
時亦筠才想起為了配這條裙子,她穿的是一雙八厘米的高跟鞋。
後知後覺地倒抽一口涼氣,她稍一側身,言澍的臂彎便伸過來,曖昧光線流淌在他暖心的笑容上。
時亦筠勾住他的手臂,身子稍微傾過去一些,兩人齊步走上臺階。
“謝謝了。”時亦筠站到牆根的陰影裡,放開言澍,“我和歐陽先生約好了,你若有事可以先離開。”
言澍環顧了下四周,“我陪會兒你吧。”
“好啊。”時亦筠語氣輕松地答道。
安夏早就摟著蕭恆去見她的老主顧,不見了人影。兩人一時間都沒言語,只面朝短階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