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敷衍完安夏的時亦筠繼續夾菜的運動,目光和筷尖一齊落在花甲上,她笑意盈盈地夾到言澍碗裡:“吃吃這個,他家燒的味道挺好。”
言澍低頭看了一眼,便動了筷子,想要將裡面的肉挑出來,卻一時笨拙得難以得逞。
“笨啊!”時亦筠毫不客氣地撥開他的筷子,“花甲不是這樣吃的!”說著示範性地將那隻花甲半含進嘴裡,一吸一舔,肉便進了嘴裡,出來的只剩了一個殼。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不料這個小動作直直入了言澍的眼,後者只覺得那一隻粉紅的小嘴在燈光下圓潤飽滿,像櫻桃一樣誘人。
“會了嗎?”時亦筠大咧咧地看著他的眼睛問。
言澍突然間被她看得有些慌,那一雙閃亮的眼似乎能瞬間掠走他所有隱秘羞澀的心思,一瞬間眼神往哪兒放也不是,男人的耳根在橙黃燈色裡悄悄紅了。
言澍慌亂地點頭,拾起筷子夾了一個花甲往嘴裡放。
“哎!這個不行!還是閉的,沒有熟不能吃。”時亦筠扯了下言澍的手,那隻就快要到嘴裡的閉合扇貝就這樣滾到了桌上。
時亦筠速度很快地夾了一個,“你看,要夾這種開得很開,裡面的肉都露出來的。”她說著,便夾著那個花甲往言澍嘴裡送,言澍一愣,看見時亦筠近在咫尺的瞳孔,盛滿璀璨的燈火以及盈盈笑意。
他不由自主張開嘴。
“嘖嘖嘖。”安夏吃了一口菜,終於還是忍不住用手肘抵蕭恆,“他倆多久了?”
蕭恆喝了一口酒,“不知道。”
安夏粘到他手臂上,“你能不知道?”
女人身上的氣息瞬間撲過來,以及臂上的柔軟,發絲的溫度。突然間興致全無,舌苔有些發苦,兩瓶啤酒,卻讓他醉了。
他紅著眼睛抬頭看了一眼神采奕奕的時亦筠,突然站起身,酒瓶被他摜在桌上,嘭的一聲。
“我先走了。”
時亦筠被他嚇了一跳,臉色變了:“幹嘛呀你?又耍酒瘋?”
蕭恆冷冷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時亦筠莫名其妙,問安夏:“他沒事吧?”
安夏搖頭,“我不知道。”說著,拿起包也要離開,表情變得焦急:“不好意思啊,我去看看他。”說著,她轉頭看向言澍,“亦筠就拜託你了。”
時亦筠還是皺著眉一副不開心的模樣。先前她因著安夏胃病的事情一直對蕭恆心存芥蒂,本來以為這一餐會緩解一些,卻沒想到會鬧得不愉快。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時亦筠不明白,但是蕭恆的眼神明顯是對著自己的。
自己做錯了什麼嗎?時亦筠越想越憤怒,根本沒有,明明是他沒有盡到照顧安夏的責任,現在卻莫名其妙對自己發脾氣!
“吃飽了嗎?”耳邊突然傳來言澍的詢問。
時亦筠恍過神來,才發現安夏已經走了,而言澍一直耐心地坐在獨自生悶氣的她身邊。
時亦筠抱歉地放下筷子:“我們走吧。”
言澍開車在環湖公路上轉,怎麼也不下高架。
時亦筠一會兒便發現了,疑惑地偷偷拿眼角瞅他,他卻沒什麼表示,只認真地把著方向盤。
高架上沒什麼人,沒有紅綠燈,車子越開越快,像壓抑已久的獵豹突然抒發了天性。
這個時刻,時亦筠突然在言澍的身上看到與尋常男人的共性。
他冷漠,他高高在上,他憂鬱閉塞,他安穩寂靜。這是他的外表所能帶給人們的一切想象,但實際上,他的骨子裡,依舊只是一個熱血的、熱愛博弈的男人。
他那冷靜之下掩蓋的一切,只需要一個契機,所有的熱情都將爆發。
“好點兒了嗎?”他問。
有風從大開的車窗直接湧進來,劈頭蓋臉,淋漓盡致。彷彿所有的心事被帶走,隨著越來越快的速度,人也似乎被帶著,駛向了那條與往常完全不一樣的軌道。
時亦筠在劇烈的大風裡艱難回頭,只朝他笑。
言澍又兜了幾圈,在時亦筠的哈欠連天裡下了高架。
“車就像一匹被困在都市裡的馬,久了就要牽出來遛遛。”言澍說。
“人也一樣。”
言澍愣了一下。
“你說話總和別人不一樣。”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