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晚五,採新聞,找熱點,編材料,開會,討論……時光反複倒流到時亦筠最初回國的那段歲月。人忙起來就不容易想多餘的事情,全身心投入工作,內容又恰巧是畢生所摯愛的。
沒錯,畢生熱愛。
時亦筠盡量將目光放在工作上,公司裡的雜音閑言便不再那麼輕易擾煩她的心思。
內心裡滿滿的都是奮鬥,像只蝸牛,緩慢攀爬但內心篤定。
有時候下班早點,她喜歡就近吃一次豐盛的晚餐,然後路過天橋,一路散步,走到地鐵站乘坐地鐵回去。這顯然很不符合這座城市裡的白領生活節奏,但她就是喜歡——花掉幾乎一個小時在走路上。
喜歡看路人或冷靜麻木或焦急倉促的表情,看冷峻高大的建築從白日的灰土面貌到晚間的璀璨熱鬧,看城市裡嚴肅的防護林在燈光下顯出大自然的蔚然新綠,護城河平靜無波,緩緩流淌,墨綠色中重播著這座城市的發展史。
偶爾她會在天橋上呆會兒,看天橋下面車燈彙成的河流,在巨大的分叉路口有序拐角,縱橫斜岔,各有各的方向。頭頂的高樓挾帶星點燈火在黑夜裡靜默,黯淡的星星屈從於人類的法則,隱去了光輝。
腳下是龐大的洪流,天橋上沒什麼人,只有寂寂的風聲。
命運在某個岔口,又插進一條戲劇性的隱線。眾多洪流中的一輛銀白色法拉利,緩緩被紅燈攔下。一雙隨意飄忽的眼睛捕捉到天橋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時亦筠!”他脫口而出。
副座的男人眉間迅速打了一個褶,他的白色襯衣被路燈染成了橙色。
咔嚓一聲。
時亦筠被驚到,回頭,一個穿著t恤的少年拿著相機走了過來。
紅燈結束。
白色襯衣在車燈和綠燈的交織下光影陸離。
他抬頭,卻沒看見那個被少年擋住的身影。
時亦筠臉微紅,平生第一次被偷拍。
白色法拉利和女人矯柔的身影像是兩個不在一個平面的點,分別在這浩瀚的空間裡劃出兩條相反方向而不相交的線。
接下來幾天時亦筠倒是沒有再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畢竟工作上任務並不輕松,大家一忙起來什麼事也沒有了。時亦筠心情好得多,另一個原因則是成非榆。
這個可愛的萌妹子,就像一枚甜點。寡淡的生活之餘,能夠增添一些趣味。
“朱珊珊簡直像一隻臭屁蟲,見到新人就欺壓!見到老闆就諂媚!”此時,小丫頭又緊握著肉呼呼的小拳頭,語氣憤慨激揚地批判著她眼中的社會妖魔。
時亦筠笑了,只因那個臭屁蟲的比喻。小丫頭罵起人來總是一本正經地使用比喻句,時亦筠一點聽不出兇惡,只覺可愛。
“人事部說,其實是因為她的妹妹想進採編部,最後被刷了,便把怒氣撒到亦筠姐身上。”成非榆一張小臉皺皺巴巴,鼻頭聳了聳,像是聞到了臭屁蟲的臭味。
時亦筠做了個“噓”的手勢:“這種事以後少說,畢竟是別人的私事。”
成非榆不滿地叉腰:“你放心好了!整整21樓都知道了,不差我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