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誠藥業三十五週年的酒會,就這樣,被顧君時的一句“顧太太”,徹底攪亂了。
具體的情形,繁歌已經不記得,她只記得,原本為了給葉衡撐腰,顧宗山放棄了董事長致辭,想讓葉衡上去說上幾句。誰知當顧君時從臺上走下來以後,所有人都看著顧君時,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繁歌身邊,牽起她的手,走到陳秋南身邊去。
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陳秋南眉開眼笑地對顧君時表示誇獎,繁歌微微垂著頭,羞澀地叫陳秋南:“媽……”
不一會兒,顧家老太太也從休息室趕過來,拉著繁歌的手,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說:“別等了,從法國回來就結婚!拖了多少年了,可不能再不著急了!”
陳秋南扶著老太太笑道:“我也是這麼說他們的,慶書大哥那邊已經說好了,到時候就由他來當證婚人!”
眾人這才瞭然,原來還沒有結婚……
還沒有結婚,就已經稱呼為“太太”了,況且瞧著顧老太太和陳秋南的態度,這婚事一定是沒跑的了!
於是,八卦完這邊,眾人又開始尋覓顧宗山的身影。一方面,作為父親,自己的兒子要結婚了,總該站出來表個態,另一方面,作為精誠藥業的董事長,唯一的繼承人要結婚,女方是什麼嗎來歷,有什麼強大的家庭背景,這個時候,他總該出現交代幾句才合理。
終於有人看到了顧宗山,站在舞臺的側面,繃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往顧君時那邊看了看,又往臺上看了兩眼,最終招手,將葉衡叫下來。
葉衡站在臺上也很尷尬,他本想趁此機會發表一番見解,他已經精心準備了許久,這番講話,無論是風格還是措辭,都和顧君時迥然不同,並且能夠顯示出自己的才華與能力,不會被顧君時所掩蓋過去。可他也沒有料到,這中間會發生這麼一段插曲,打亂了他的計劃……
也許是葉衡的尷尬過於明顯,激起了顧宗山的憐憫,不停地安慰他:“以後還有機會讓大家看到你的才幹……”
雖然這句幹巴巴的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但葉衡還是做出了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乖順地低下頭,將尷尬的神色壓下去,換上一副善體人意的微笑:“謝謝董事長,我以後會努力的。還好我媽今天沒有來,否則看到我這個樣子……唉……”
本來,葉衡若是神色委屈倒也沒什麼,但偏偏他將尺度拿捏得剛剛好,笑得既乖順又勉強,最後那句話又相當於火上澆油,成功地勾起了顧宗山的回憶,陳秋南咄咄逼人的樣子,葉晴低眉順目的樣子,以及送他出門時淚流滿面的樣子,這些都像是驚濤,用力拍在顧宗山的心頭,使顧宗山的怒火激起萬丈之高,他下意識地覺得,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陳秋南和顧君時安排好的……
偏偏這時,葉昭和程詠文夫婦一臉凝重地和顧宗山對視了一眼,轉身走人了……
顧宗山更加怒不可遏,重重地咳了兩聲,去找顧君時,準備興師問罪。
老太太看到顧宗山過來,笑道:“來得正好,你還沒見過吧,這是繁歌……”
顧宗山冷冷地看了一眼繁歌,淡淡道:“是沒見過。”
這話明顯是故意給繁歌難堪,他故意抬高了聲音,惹來不少人的側目,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讓顧君時對婚事有所顧慮。
繁歌聽了顧宗山這話,卻是有些想笑,她抬眼看了一眼顧君時,微微嘆氣,她還以為顧宗山城府多深,能讓陳秋南拼盡了半生和他耗著,沒想到見了面卻覺得,也不過如此,手段也沒有比方雅資高到哪裡去,都是喜歡用言語攻擊。
然而,方雅資那邊說了些難聽的話,把繁歌招惹生氣了,會讓楚東旭兩邊為難。而在瞭解過顧宗山的為人處世之後,顧宗山不管說什麼話,繁歌都不會往心裡去。
於是,繁歌不緩不慢地勾起嘴角,客氣道:“伯父好,第一次見面,我是顧繁歌。”
老太太看出了些門道,狠狠瞪著顧宗山:“還有沒有點長輩的樣子,則是你該說的話嗎?”
顧宗山不滿道:“媽,您就知道護著君時……”
“住嘴!”老太太厲聲道,“你故意讓他們看笑話是不是?都跟我進來!”
陳秋南扶著老太太走在前頭,顧君時我著繁歌的手跟在後頭,顧宗山面色凝重,遲遲沒有動靜,還是葉衡上來叫了聲:“董事長,過去吧……”顧宗山才跟了上去。
休息室內,老太太端坐在沙發上,其餘的人各自找了位置,只有顧君時一派閑散,一隻手繞過繁歌的背後,搭在沙發背上,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搭在膝頭,繁歌沖他淡淡一笑,兩個人就一起沉默著聽其他人的對話。
首先是顧宗山開口,他對顧君時要結婚的事,雙手雙腳地反對:“我連聽都沒聽說過這事,突然就要結婚,我不同意!”
老太太一票否決:“你不同意沒用!”
顧宗山激動道:“媽,您不能這樣,君時是我兒子,他的婚事,必須由我做主!”
陳秋南冷哼道:“是我聽錯了嗎?原來知道君時是你兒子啊?我還以為,葉衡才是你兒子呢……”
葉衡為難地低下頭,這時候他說不說話都不合適,還是沉默吧……
顧宗山爭辯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不關心君時嗎?我也想讓他早點成家,我也給他介紹過不錯的姑娘,他自己整的這出,剛才人家姑娘的家長還沖我發了脾氣,我明天還得上門賠禮道歉!這不都是為了君時!”
“是嗎?”陳秋南忽然笑了,轉頭看著顧君時,意味深長道:“是哪家的姑娘啊?”
顧君時雲淡風輕道:“葉衡的堂妹,葉蓁。”
霎時間,陳秋南和老太太的臉色驟變,不及她們開口,顧君時又對著葉衡道:“替我謝謝你媽,她的好意,我既不能身領,也不願意心領,只要你們倆老老實實的,就算是積德行善了。”
“嚯”的一聲,陳秋南站起身,直直地走到顧宗山面前,先是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忽而又笑起來:“我倒是好奇了,葉晴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藥,讓你賣了君行還不夠,還要賣了君時?”
老太太聽了這話,頓時氣血上湧,她撐著柺杖站起來,顫抖道:“小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