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寫完信,封裝好了,交給傅學賢,吩咐夜深時,潛水出去,秘密投到彭玉麟的座船上。
投了信,等候迴音的空當,趙杉編排好的把與彭會面時要說的言語,一字一句交代給楊秀清。
楊秀清發號施令慣了,如何願受他人指揮,只聽了幾句,便不耐煩,道:“任他鐵齒鋼牙,我自有來言去語,用不著你一字一句教我。”
趙杉耐心解釋道:“又不是要你與他爭是非搞辯論,比什麼牙尖嘴利。我是把能戳中彼的痛切處的時局人事說給你。姓彭的在追隨曾國藩以前,便鎮壓過義軍,屠戮過義民的,怎麼會因為你的幾句言語就心軟。唯有以諸方面人情世事的利害關係做說辭,才能動他的心。”
楊秀清終於耐下心,聽她講說。他的記性奇好,只聽了她說了一遍,便說都記下了。趙杉不放心,又叫他從頭說給她聽,果然是分毫不差。
趙杉不無感慨道:“這靈敏的頭腦,過耳不忘的記性,不去考個舉人進士回來,真是可惜了。”
楊秀清卻不屑笑道:“考了舉人中了進士還不是給人做犬馬使喚。能做使喚得了犬馬的人,偏做了被人使喚的犬馬,才是悔恨終身的第一憾事。”
不知怎的,聽了他這“人與犬馬”之論,趙杉卻登時就想到了曹操的那句“寧我負人,勿人負我”,心頭不覺一陣聳悸。
楊秀清渾然不覺她神色的變化,仍是肆肆咧咧的語調,“我怎麼覺著你的行事跟以前不一樣了?”
趙杉自嘲般一笑:“是更下作陰損,不擇手段了,是不是?”
楊秀清聽了,卻欣然在她肩上拍了一拍,道:“能放開心懷最好。遇事能管用好使,又何必計較是上作下作還是陰損陽損。不是有句俗語麼,白貓黑貓,抓著耗子的就是好貓。”
趙杉嗬嗬笑起來:“原來這黑貓白貓之說的出處在你這裡。”笑罷,卻伸出右手,彎了小指,道:“我要你約誓。”
楊秀清好不茫然:“誓什麼?”
趙杉道:“永遠不要忘了那黑貓白貓之說。”
“我記著。”楊秀清伸手出去,拉住她的小指,扯了一扯,卻趁勢將她一摟,道:“你當真一點興頭都沒有?”
趙杉打個哈欠,道:“累了,只想足足的睡個覺。”
“又不需你做什麼,完了,還能睡得更香更甜。”楊秀清只一味扯她。
“現在不行,等事成了,全由著你。”趙杉邊說邊伸手推他。
兩人正在你扯我推的時候,傅學賢一頭闖了進來,見狀,訕訕的轉頭便走。
趙杉卻如見了救星般,喊道:“回來回來,是哪裡來了訊息麼?”
傅學賢走回來,把一條溼淋淋的白底藍花褡褳包放在桌上,道:“剛剛繞岸巡邏的時候,在水裡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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