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升去不多時,黃雨嬌與邱二孃一齊來看視,都是又羞又慚的邊哭邊道歉賠情。
趙杉顯得分外寬容,淡淡語道:“不干你們的事,是我執意要去的。”
她的過分安寧與平和,讓那二人更覺羞愧。尤其是還未有過懷孕生子體驗的邱二孃,跪在地下,捶打著纏著繃帶的右腿,泣道:“這麼些年打打殺殺,我自認從未害過無辜性命。卻叫一個未出世的小孩子斷送在自救手裡…若是當日便隨二哥去了,哪會拖累你受這般苦楚啊…”
趙杉嘆口氣,搖搖頭:“我說了不干你們的事。況且,我的心思你們也體會不到。”
黃雨嬌哭道:“那兩個小祖宗便是咳一聲,我心裡都會打顫,如何會不知失去骨肉的痛。那滋味真賽過挖了眼睛珠,剜了心頭肉。你要罵便罵,要打便打。只別憋著。”說著,抓住趙杉的手,在自己臉上掄抽起來。
秦嬤嬤怕再引得趙杉大動悲情,忙上前拉勸:“娘娘既然不予計較,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都各自回去歇著吧。”
湖口防守嚴密,與梅家洲之間的水面上,還駐泊著兩座木簰。黃文金率軍馳返後,便迅速組織戰船人馬迎敵。沒有陸軍相助,楊載福自知孤掌難鳴,與黃文金交戰了大半日,即下令船隊掛帆上駛,退去八里江紮營。而李續賓部那日在八里坡並未討得便宜,加之糧草被焚,囂張氣焰銳減。
湘軍水陸兩軍在九江、湖口、小池口三城之間來回奔轉。林啟容、黃文金依託牢固城防,以守為攻,雙方雖多次接仗,都是小規模的,再未有那日在八里坡那般的傾兵鏖戰,戰局一時陷入僵持。
趙杉連著吃了幾日清水熬煮的白粥、米糊,卻就生了“選擇性厭食症”,除了粥糊,再進食不得其他。尤其是肉類,只遠遠看上一眼,便如犯了暈船病般,頭腦眩暈昏沉,胃裡翻倒倒海。
黃雨嬌與秦嬤嬤見她面容憔悴眼窩凹陷,輪番的去勸:“再硬撐著,人就垮了,還是請個軍醫來瞧瞧吧。”
趙杉終於鬆了口,卻趁屋裡沒人的時候,扶床下地,翻找了那個從天京傳送的木箱出來,伸手摸了個藥包,又踉踉蹌蹌走回去,將藥包藏在枕下。
太平軍每軍都配有十幾名軍醫,並仿照天京督醫衙,詳分科目。醫內科的稱內醫,治外傷的稱掌醫,醫治危重病患的稱為拯危急。
來為趙杉看診的內醫面容清癯,身形乾瘦,卻是步履矯捷。他姓何名朝元,卻是韋昌輝的遠房表親。金田團營時,攜家帶口投了天軍。因精通醫術,又有韋昌輝關照,不幾年,便從普通軍醫升職為督醫衙的內醫總管。去年秋,金殿政變後,受“韋逆”牽連,被削官罷職,重又回軍中做起了內醫。
何朝元與趙杉面對面打過幾回交道,自然知道她的根底。當下,見了她,屈膝為禮,問候完了,便就直接發問:“娘娘哪裡不適?”
秦嬤嬤一臉愁容代趙杉訴說病況:“前幾日身子受了點傷,沒有胃口,只好吃無鹽無油的白粥米糊,別的卻再入不得口,一見了便犯惡心。大人給瞧瞧,到底是怎麼了?”
何朝元給趙杉號了脈,又叫她張嘴伸舌,看了咽喉,又翻了眼皮看了眼珠,道:“表面瞧著是脾胃不舒,實則是因內裡心思太過沉重,情志憂鬱所致。”
秦嬤嬤聽了,頻頻點頭:“何內醫說的是,我們也常勸要想開些。”
趙杉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我有幾句話想跟何內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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