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放棄上海?”肯能吃驚地瞪大眼睛。
“不是放棄,是暫緩用兵。”楊秀清正色道:“待到天國伐滅滿韃後自然是要收歸回來。”
肯能搖頭嘆氣,連呼可惜:“眼前明明就是最好的機會,卻白白丟掉。”
楊秀清聽了他的言語,臉色瞬間為之一變,從椅上起身,對趙杉道:“他們既然不願意入營從軍,就留在衙署中聽差做事吧,你看著安排便是。”說完,便走了出去。
趙杉問詢了那四人的各自意願,卻並沒有立時便做安排,只讓他們回去等候訊息。
趙杉送走肯能等人,心中卻就莫名的抑悶起來。
這一晚,楊秀清口中的“夜夜不空”空了。兩人在各自的被筒裡動也不動的靜靜臥著,他們都在竭力壓制一種可以近似形容為追悔的情緒。而趙杉做為事情的決議人,在壓制之外,還勢必要做出明確態度。
她用緘口不提視而不見的方式做著無言且再堅定不過的表態。儘管那一整夜,她一刻也沒有停止自問:她對葛必達神父的許諾,於未來的軍政外交大局究竟是利是弊?而這些利弊又會怎樣深遠影響支配她命運的國與家?
木已成舟後的無謂糾結最是虛耗精氣,趙杉一宿不眠,次日起來時,只覺著從頭到腳由肌到骨無一處不沉重。
因為還未能從那糾結中抽脫,她仍然用夜裡的舊有方式做著所謂的表態。在與楊秀清同桌吃早飯時,自始至終把臉緊緊繃著,一句話也不主動去說。大概是心照不宣的緣故,楊秀清也是一語不出。
趙杉悶悶地吃了小半碗飯,便擱下碗筷,只說去問梅閣看書。楊秀清也不多問,由她去了。
趙杉在問梅閣又做起了“裱糊匠”,黃雨嬌在旁邊給她打下手,見她面色晦暗眼皮青腫,笑著揶揄:“瞧這樣子定是忙了大半夜,該如膠似漆粘膩的很啊,怎麼大早上的就做勞燕分飛了?”
“幹就好好幹,不願幹就一邊待著,少在這裡扯皮礙事。”趙杉繃著臉,冷冷丟出一句話,便背轉了身去,自忙手裡的活計。
“我有正事問你,別一張口就趕人啊。”黃雨嬌把粘了漿糊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兩把,湊近上去,道:“昨天你在燕譽堂招待的那幾個洋人到底什麼來歷?”
趙杉只顧低頭做活計,隨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黃雨嬌道:“就是覺著奇怪啊。我跟梅姝正帶鈺影在池邊看魚,他們忽然就從樹叢裡頭跳了出來,緊接著,又見傅學賢帶了十幾個人奔進園子,說是搜拿妖奸,不由分說就給他們上了綁。後來又聽說你把他們都請去了燕譽堂親自招待。這從階下囚忽然就成了座上賓,不是很奇怪麼?”
趙杉沒有心思與她詳說內情,只說那三人是肯能帶來的同伴,因迷了路誤走去園子裡,被傅學賢誤當做奸細拿了。
黃雨嬌聽完,卻嗬嗬笑將起來:“原來是那個洋水手來了,怪不得呢,連日的你儂我儂,一朝就如冰似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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