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謙芳對眾護兵們做了個撤返的手勢,眾人雖各個滿腹疑惑,因他有那御賜尚方劍在手,也只得依從他的吩咐。
侯謙芳在前引著護兵們右拐進了西華門,用手中的尚方劍命令守門衛兵拿了號衣與他們換上,便就登上城樓,緊緊盯著天王府門前的動靜。
天朝牌坊下,奉詔前來迎候的蒙得恩遠遠看見楊秀清走來,趨步迎上前去,跪立行禮罷,便伸出手去要扶他過前面的五龍橋。
楊秀清把手指著他的腰間,道:“要你來扶,我能走得穩當麼?”
蒙得恩奉旨來迎他,心裡本就忐忑萬分,聽了他這語帶雙關的話,疑心他是看出了什麼,忙定了定心神,將手在隆起的將軍肚上一拍,笑道:“久不運動,生了一身的肥肉,比不得殿下英姿矯捷。”
楊秀清站在橋頭,目光順著大開的天朝門向裡眺望,並未覺察出任何異樣,緊提著的心便有些鬆了,隨口問道:“天王前些時抱恙,是染了什麼症候?”
蒙得恩回道:“是因晚上在後林苑散步,受了風侵,犯了咳疾。仰賴天父天兄庇佑,如今金體已大好了。”
過了三道宮門,便至金龍殿前。硃紅的殿門緊閉,侍立兩側的黃衣女官如雕塑般立著。
楊秀清上了臺階,在迴廊上走了一圈,摸著立柱上活靈活現的浮雕金龍,腦子裡不由就轉出蕭朝貴在世時私下裡常對他發的牢騷:“悔不當初沒擁立四兄為主,終生都要為人做嫁。”
蒙得恩見他呆立不動,心裡有些發慌,輕呼了一聲“殿下”,楊秀清愣怔了一下,走到殿門口,女官啟開殿門,他邁步走進去。洪秀全正心不在焉地翻著《欽定聖經新解》,那些經他思慮良久才編寫出的教義,此刻卻好像完全背離了他的思想,令他生厭。
楊秀清立於階下,請安道:“二兄連日抱恙,小弟心甚掛念。今見金體康健如初,總算是合朝心安。”
“些許小恙,無關大礙。”
洪秀全賜他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以穩定心神。
御座屏風後,那數支子彈上膛的洋槍何時打響,就在他手中的這隻黃釉青花五彩御杯上。
楊秀清自進了殿,身上便覺莫名的寒涼。洪秀全跟他說話的語氣明顯不如往常自然,眼神也有些不對,始終沒正視過他。
楊秀清剛剛舒緩的神經又緊了起來,入了座,卻不時扭動頭頸拿眼睛向四下裡窺著。
這出“鴻門宴”,洪秀全是“東道”,自然要把握主動權。他用鼻子悶悶的吸了口氣,親熱地喚了一聲“清胞”。
楊秀清目光正掃向那兩扇掩起來的槅門,聽得他這聲喚,將目光撤回來,極親熱地回聲“四兄”。
兩人對視間,臉面上都帶著和煦可親的笑容。這當然都是做戲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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