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雨嬌看著趙杉,哂笑道:“都買了?那東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也不過就四五十個人,要那麼多雞鴨做什麼。莫非也是效仿某人要做流水席?”
屋裡除了她,沒一個人笑,都有意無意地看看趙杉。
若是單拿她獨個取笑,趙杉倒是並不在意,但眼見她話裡有音,牽上了不該牽的人,就必是不能任著她的性子胡說了。從案上拿了一本冊子,扔到黃雨嬌懷裡,說:“我請大家來,是來正正經經聚來說話的,不是來聽你亂髮牢騷胡扣帽子的。若是嘴上閒不住,就到後面跪著念這個去。”
黃雨嬌一看是鉛字衙刻印的諸多書籍中,那本字數最多詞句最晦澀難通的《天情道理書》,登時就不言語了。在趙杉這裡,她雖自在慣了,但舊時常年在軍中,也是深知禮法分寸的。當下,受了趙杉的教訓,也自知言語無狀。
趙杉讓譚、林兩個坐下,繼續問起買賣雞鴨的事。
林五娘說:“聽一個小校說,買的那些雞鴨要送去宰夫衙,立即全部宰殺醃製,運去下游,犒賞援軍。”
趙杉聽罷,心中便漸漸有些驚疑生出來,問黃雨嬌:“侯謙芳確實往瓜州去了嗎?”
黃雨嬌沒好氣的答了個“是”。
趙杉嘴裡噝了口氣,在心裡暗暗思想:“這兩年清軍兩大營在天京與鎮江之間連營扎數十里,所有沿江河汊都被堵厄。要輕而易舉解圍鎮江,談何容易?除非是聯絡瓜州守軍與鎮江守軍,同時出擊,兩面牽制清軍注意力,援鎮軍團方能乘勢衝開圍堵,奔襲鎮江。這樣集三面之力,方才有取勝之機吧。”
既是按年夜飯備置,葷素果蔬糕餅酒撰自是無一有缺。出乎意料,平時見酒必豪飲的黃雨嬌,這次卻是滴酒不碰。
趙杉見了,聯想到她早上吃糕點時的反常,心裡便有了幾分猜想。待宴席完畢,將她叫至裡間屋說話。
“我看你酒也不喝,飯也吃的不香,臉上也倦怠怠的。可是身子不爽快?”
黃雨嬌說:“沒覺得怎麼樣,就是你這裡的菜飯油水太大,不好下嚥。”
“你這倒像是有孕的徵兆。”趙杉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月信可還準麼?”
黃雨嬌將頭搖了一搖,卻就皺起眉:“不就是該來的沒來,身上有些倦嗎?怎麼能指定就是那個了呢。”
趙杉像個慈母般柔言叮囑她:“那也得多注意些,別再走低爬高了。過些日子,我遣幾個督醫衙的醫官好好給你看看。女子初孕,大意不得的。”
“知道了。”黃雨嬌隨口應著出了屋,沒過片刻,又折身回來,往椅上一仰,說:“回去獨個守著那幾間屋子也沒甚麼意思。倒不如在你這裡,還有梅姝她們閒聊說話。”
趙杉自是樂意她留下,當即讓人收拾了間屋子出來與她住。
晚上臨睡前,趙杉正對鏡拔簪卸妝,一整天都悶不出聲的梅姝走進來。未發一語就雙膝跪倒。
趙杉打發走屋內侍從,動問她出了何事。
梅姝道:“今早我見殿下問阿雨姐侯大人的下落時,愁眉深鎖,就猜這次援鎮必是險阻重重。我後悔沒同阿成一起去,以致每日心神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