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能聽完趙杉的言語,緊眨著眼睛不解發問:“我不明白,聽兩位的意思,那岳飛定是個好人,而秦檜定是個壞人了。可皇帝為何一定偏信壞人,而殺害有利於國家的大好人呢?”
這番對皇帝信寵奸佞荼毒忠良的質疑,叫趙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石達開也垂著頭,陷入沉默。
卻聽賴漢英“哼”了一聲,說:“自然是佞臣權重勢大,天子有心保忠良而不得。”
看看石達開,又瞅瞅趙杉,卻就掩住了話頭,看著一頭霧水的肯能道:“眼下還不是能點明說透的時候。你在天京多呆些日子,自會明白的。”肯能面上的迷茫之色更重。
趙杉聽了賴漢英的言語,心不由地顫了一下:怎麼就忽略了旁邊站著這個有“上達天聽”之能的國舅爺呢。剛才那話若是由他添油加醋傳到天王耳朵裡,她怕是要慘變“岳飛第二”了。
石達開自然也聽出了賴漢英話中的對映之意,含混接話道:“世間之事,同心合力則成,分則不成。當時時以史為鑑才好。”
肯能聽了這話,更覺摸不著頭腦,只困惑地看著趙杉。
趙杉自知此刻不是論這“合”與“分”的時候,便就轉移話題,直明來意道:“殿下的迴文擬好了麼?”指指肯能:“他這裡還等著交差呢。”
石達開讓賴漢英把擬好的迴文拿來,肯能看了看,一臉難色道:“這隻有對那三十個問題的回覆,可東王不是說還要反問五十條嗎?該怎麼寫呢?”
賴漢英不耐煩道:“東王不是誥諭就按上面所問的三十條回問過去嗎?你將那三十問改改稱呼再翻譯成英文不就行了。”
“卑職不懂大人的意思。”肯能搖晃著腦袋,求救似地看向趙杉,“這上面的稱呼要怎麼改呢?”
“你先譯著懂得那些,待我給你將剩下的二十條寫出來。”
石達開說完,便執筆揮毫,刷刷而下,不出半刻,就寫了滿滿的一張。
趙杉看那回問逐條逐句分明,依次寫的是:
一問爾各國拜上帝許久,識得上帝生何樣須否?二問爾各國拜上帝許久,識得上帝戴何樣帽否?三問爾各國拜上帝許久,識得上帝穿何樣袍否?四問爾各國拜上帝許久,識得上帝有幾多幾女否?五問爾……
趙杉看著看著,忍不住在心裡發笑:“這哪是國與國之間該有的外交辭令,分明是將對方視做孩童般戲耍。除了逞書面上的口舌之快,又能有什麼實際的成效呢。”
趙杉進翼府走轉的次日,美使從蕪湖回返天京。
楊秀清對美使的照會本不當回事,對石達開等人所做的回覆只略看了一看,便遣人送去美艦。美使麥蓮一行人當日即乘艦駛離天京,返回上海。
三日後,肯能來府求見,趙杉讓請他進來。
肯能手提一隻大號黑皮箱,身上已換了洋裝,金色的頭髮垂在黑色燕尾服上,比之前的紅衣黃馬褂的裝束順眼了許多。
他彎腰鞠了一躬,說:“我被炒魷魚了。明天一早就要被送出城,特來向您告辭。”
趙杉知道照他口無遮攔的性子被開除是遲早的事,但沒想到會這麼快,用英語說道:“那真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