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趙杉拿銅鏡前後照著,問敏行:“這樣可還看得過去?”
敏行點點頭,說:“殿下這種紗巾包頭的髮式比戴這圍帽看著順眼好看多了,不過,這額前要是加點什麼,就更好了。”
說著,把脖子上掛的一串珍珠珠鏈解了下來,用兩根極細的髮簪掛住兩頭,別在了趙杉額前的紗巾兩端。
趙杉對鏡再照,果然秀麗端莊了許多。心中又有些許不太安穩,說道:“那美國使者入京兩日,應該也見過不少女官,這頭上的裝飾會不會太過扎眼了些?”
敏行把柱杖拿來給她說:“殿下以往那麼自信,為何今日這般畏首畏尾起來?況且,是去會那些自高自大的洋人,自然得裝扮得別緻輝煌些,免得讓他們小瞧了,以為天國也如滿妖朝廷一樣畏懼他們如虎。”
趙杉聽了她這一番義正詞嚴的說辭,笑了起來:“不過是去臨時做個小小翻譯,就讓你與這護國衛國的大義聯絡到了一處。”
卻就丟了顧慮,接杖在手,拄著走了幾步,忽然覺得那平時一刻難離的柱杖,現在倒像是她的累贅了,便將索性柱杖丟開手,獨立行走。
她把身體往右微微傾斜,試著把重心全都放在右腿上,而後邁動右腿,左腳則是輕點著地,走虛步,以右腿拖著左腿往前移動。
如此走了一小段路,回頭問敏行說:“看著瘸得更厲害了,是不是?”
敏行微微點了點頭。
趙杉便把腰背挺直了,強忍著左腿膝下的劇烈疼痛,左腳同右腳一樣邁實步行走。再問敏行:“可還看得出異樣?”
敏行看著她額上沁出的汗珠,忙把頭搖得撥浪鼓般。
趙杉咬牙忍痛,慢慢地一步步挪出廳外。
好在離會面還有近一個半時辰,她還能擠出半個多時辰練習獨立行走。在院中來回走了四五圈,聽使來報:奉誥諭同往疏附衙的通事衙翻譯肯能已經在府外候著了。
趙杉問聲:“幾時了?”,敏行說已快到辰時五刻。
趙杉看時候不早,便邁著輕緩的碎步,形如弱柳扶風般,款款而出府門。
金髮碧眼的愛爾蘭人肯能生得身形高大,大約二十歲出頭年紀,身上穿著一套與趙杉相同的太平天國軍帥官服。只是他沒有戴官帽,捲曲的金髮披散在外罩的黃色馬褂上,顯得有些滑稽。
肯能見趙杉與身後跟隨的眾侍女穿戴得不同,又見門前當值的參護們口呼“殿下”,跪行大禮。猜想她就是眼前這座王府的女主人了。一雙藍眼睛裡放出炯炯光束,將她通身上下打量一遍,那目光卻就動也不動地聚到她臉上。
趙杉很不習慣被人這樣盯看著,上前走近幾步,用英語問:“閣下就是從愛爾蘭遠道而來的肯能先生?”
肯能回過神來,彎腰鞠了一躬。而後嘴角上揚,微笑著豎起大拇指用還算流利的中文說:“您的英文講得真好。”“閣下過獎了。你的中文也不錯。”
趙杉指指他身上的官服說:“這袍服穿在閣下身上很合適,希望待會兒我們合作愉快。”
肯能嘴角上翹,有些尷尬的笑著,說道:“這衣服還是你們這樣黑頭髮黃面板的人穿著才好看,穿在我的身上是…格格不入了。”他稍做停頓,才說出了“格格不入”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