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將身子一閃,道:“我的寶貝都在腦子裡裝著。等見了僧王,自會和盤奉上。”
查參將道:“王爺要務纏身,怎能是人說見就見的。你若誠心歸順,須是得先吐些真東西出來吧。”
趙杉要了紙筆,先畫了一張天京城的詳細布局圖。
這圖對千里之遙外的清軍來說,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但足以證明她是個“有用”的人。
果然,參將一見那圖,馬上換了一副和善的面孔,讓人排擺宴席,親自給她倒茶斟酒,問她手中可還有其他“大寶貝”。
趙杉故作神秘地說:“還有東王口授帶給林、李二將的密諭一道。不過,這可是筆關乎上萬人性命的大買賣,我只跟僧王做交易。”
“你有偽王的密諭?”參將眼中放出貪婪的光,低聲說:“僧王數度派招降使者去到城中李逆營中勸降,結果都是無功而返。你若是能憑那偽王的密信勸得林逆、李逆誠心歸降,僧王自會重重有賞。”
“似我們這般被時事裹挾萬事不由己的平頭百姓,要那金銀黃白之物何用。若果有賞賜,情願送與大人。只求大人代為向僧王美言,懇求他開恩寬赦我那個莽撞無知的妹妹,讓我們尋一僻靜地方隱姓埋名了度餘生,也就心滿意足了。”
趙杉的這番言語是真真切切的有感而發,說罷,眼眶卻就紅了。
查參將見她說的情真意切,又立功討賞心切,哪有不應的,當下立即去稟知僧格林沁。
次日一早,就有兩個身穿黃銅鎧甲、腰配雁翎刀的親兵來“請”趙杉到帥廳說話。
兩個親兵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引督著趙杉在大營中東拐右繞了好一陣,來在一個守衛森森、四面皆有哨樓的大院落前。
那個參將查塗卻在院門前站著,從袖裡摸出塊黑綢布向趙杉晃了晃,道:“僧王好清靜,要見他,須把眼睛捂上。”
趙杉自知是砧板之肉,只能由著他用那黑布把眼睛捂上。後面依舊是兩個親兵引路,又是東拐西繞的走了好一陣。
“到了。”親兵說著,將趙杉眼上的布扯了下來。
趙杉睜開眼,卻發現已身在帥廳之上。
頭戴珊瑚紅頂暖帽、身披黑狐皮大氅的僧格林沁端坐在高腳椅上,兩手半松半握地橫攤在遍插令旗的帥案上。
他身量不高,略微有些發福。橢圓形臉上,生著兩道墨黑濃眉,下面嵌著一雙細長鳳眼,眯著的眼縫裡放出兩道如炬睛光,直直地盯著站在地下的趙杉。
趙杉迎著那叫人不寒而慄的凜凜光束看去,只片刻,便就閉起了眼睛。黑暗中,一個被她遺忘許久的特殊字眼在她耳邊劃過——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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