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謙芳頭戴瓜皮暖帽,身穿亮黑色長袍馬褂,與四個跟他相似裝束的青年男子從船上跳下來,向趙杉行禮。
趙杉見船上放了幾隻紅漆大箱,猜想必是打通關節所用的金銀細軟之類。向他們叮囑了些小心謹慎之類的話,解下身上的斗篷,正欲給黃雨嬌披上。侯謙芳已返身折回船上,開了一個大箱,拿出兩件大毛的披風,遞給了黃雨嬌與敏行。
趙杉看他如此心細,放心了許多。
侯謙芳招呼船工們揚帆起錨,黃雨嬌站在船頭,揮著手,向趙杉喊道:“幫我帶個信給他。是假的,演給別人看的。”
“知道了,當心,當心。”趙杉也衝她用力揮著手,眼眶裡泛出淚花。
車伕請她上車,趙杉擺擺手道:“我想散散步,你自趕車回去吧。”
梅姝與趙杉並肩而行,進了城,走不出多遠,忽然就跑進了一條窄巷子。
趙杉知她定是又有什麼新奇發現,就立住腳等她。須臾,見她抱了一大束盛放的紅梅走出來。
長江流域的梅花最早也要在一月份下旬才開啊,趙杉心生好奇,問道:“這花,你是在哪兒尋到的?”
梅姝向巷子盡頭一指,道:“那裡頭有個大院子,院裡有間屋子地下有坑道,梅樹就長在那屋子的窗戶邊上,一樹的花都開了,看著可燦爛呢。”
趙杉笑問:“隔著這麼些院子屋子,你能看到這開花的梅樹,莫不是眼睛能穿牆洞壁?”
梅姝得意的揚著頭:“不是看,是用聞的。”
“那坑道應該就是地暖吧。”趙杉心想,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說:“隔那麼遠都聞得到。你這鼻子可真靈啊。”
梅姝手擎紅梅,轉了個圈,兩個淺淺的酒窩上盪漾起燦爛的笑靨,道:“姐姐看,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就跟名字契合了?”
“是啊,像梅花一樣的美麗姑娘。”趙杉笑著摘了一小簇開得豔的紅梅,簪在她的耳側的鬢髮上。
梅姝抱著梅花,在前頭轉著圈小跑著,趙杉在後面跟著,竟恍然間覺著自己像被流逝的時間拋下了,在悄無聲息地老去。
回到府中,將梅花插在瓶中,正在用剪刀修剪著,訥言進來說剛剛有誥諭傳來,東王明日要親往文廟祭孔,命東殿所有屬官明早到東王府外集合同去,並諭為示虔誠,所有官員都要棄轎馬步行。
趙杉將剪子放下,蹙著眉頭,在心中暗暗思想:進兵金陵之計還沒完全定下,他就先遣人去城中做諜報內應。現在又要大張旗鼓搞這麼一出“祭孔”,這不是擺明了用輿論為武器,迫使洪秀全就範嗎。依政治手段來說,這招確實高明。但這也就向眾朝臣挑明瞭,兩人之間在政見上的矛盾。如此,擇機站隊也就成了事關個人生死榮辱逃不掉的選擇題。
那她該站在哪一邊,又能站在哪一邊呢。
趙杉被這道頭疼的選擇題弄得一宿難眠,第二日早上起來,頭就有些發沉。原本想著以身體不適為由去告假,但看到窗外那燦爛的陽光,又想去看看那文廟是何樣子也好。便就換了衣裳,集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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