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意識到他言語裡恫嚇警戒的意味,但此時沒有什麼比安慰逝去的故友更叫她在意了。
“要打要罰悉聽尊便,只求你把東西帶到。”趙杉說著,用胳膊擋開了敏行送到嘴邊的湯勺,重又側了身子靠牆裡躺下。
“那你等著吧。”蕭朝貴丟下句模稜兩可的話,把那布包揣在懷裡,抬腳走了。
進入四月,清軍各路援軍彙集,總兵力超過兩萬人,已是太平軍的兩倍。
眼見得克城的希望越來越渺茫,洪、楊等人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做起了移營打算。將軍中的老幼婦孺集中安置到象鼻山下停泊的舟船中,以便隨時撤軍突圍。
整日悶在密不透風的潮溼艙底,趙杉染上了瘧疾。
先是四肢背部發冷,繼而口唇發紺,顏面蒼白,全身肌肉關節痠痛,牙齦上火紅腫。夜裡蓋三床被,還常常冷得寒戰不止。
強撐了兩日,又進入了發熱期,全身如火炭般滾燙,頭痛劇烈,嘔吐口乾,心悸氣促。
她每發熱時,便高聲喚叫敏行她們五打冷水。待水端了來,卻像是突發失心瘋般,跳將過去,將頭整個扎進冷水盆裡,一泡就是兩三個時辰。
敏行她們知道她是患上了難治的症候,只得去稟知天王,請了在御前侍奉的李俊良來為她診治。
賴氏聞知趙杉重病,隔兩三日便帶蕭有和過來看她。
趙杉因不想讓蕭有和見了她的模樣而覺著害怕,每次都是背側了身子同他說話。又因知道未來還有一段十分漫長兇險的坎坷行軍路,以她眼下的身體精神狀態著實難盡為母之責,只能再拜脫賴氏將蕭有和帶在身邊照管,賴氏滿口應允。
在趙杉患病期間,來往跑得最勤的當屬楊水嬌了。自在金田分營別館後,她從未主動找過趙杉說過話,兩人即使偶爾見著面,也只是說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
而這次趙杉傷病後,楊水嬌無一日不來,陪她說話吃飯,為其端藥倒茶。甚至,有時整日守在她身邊,為其扇扇或者蓋被。
一連喝了一週的小柴胡湯,趙杉的病體才漸漸好了些。
這一日,覺得手上的傷也不痛了,就讓人把繃帶拆去,看到手背上那數道形如長月牙的燒傷疤痕時,不免又勾起失去摯友的感傷來。
楊水嬌在旁寬慰,又拿來祛疤的藥膏,每日給她擦塗。
趙杉見她面上的稚嫩已完全褪盡,又對她比往昔還要親熱幾分,不勝暗暗感慨道:“失去了一個好姐姐,卻有幸又回來了一個好妹妹。”
有了楊水嬌的陪伴,心傷慢慢的就平復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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