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杉看看名冊,隨口編了個名字出來,自是沒人答應。便趁機說燈光太暗,讓朱九妹跟梅姝去看守房點兩盞燈,順便拿筆墨來。
待兩人離去,趙杉又隨口說出個不存在的名字,再接著就叫出銀珠的名字來。只聽右側屋角那裡傳來一聲嘶啞的“是”字,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搖搖晃晃走過來。
“你叫華銀珠?是從壩澤來的?”趙杉稍稍把手裡的燈籠抬高些,見她果有幾分記憶中銀珠的模樣,強壓住內心的激動,用平緩的語調問道。
“啊,雲,雲姐姐…”銀珠顯然是認出了她,瞪大眼睛,抖顫的聲音道。
趙杉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忙用手輕掐了一下她的手臂,問:“你是來尋親的?”
銀珠被掐的愣愣的,口中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趙杉附在她耳邊,急速低語道:“明日受審時,你們看到我就大呼阿姐,只說是我的遠親姨表姐妹。我自會救你們。”
銀珠“哦哦”的應了兩聲。
趙杉在她肩上輕輕推了一把,示意她回去,而後大聲向眾女犯說:“而今,清妖奸細在城內活動頻繁,你們若要洗去嫌疑,須是明明白白將各自姓名來歷及所投天軍中的眷屬親友的情況都詳詳細細講出來。”
眾女囚們聞言,又開始騷動吵嚷叫起冤來,有的甚至跑到趙杉面前,扯了她的衣襟喊冤。
朱九妹跟梅姝拿了燈盞和筆墨過來,見狀,趕緊將她們拉到一邊。朱九妹恐趙杉受驚遇襲,勸諫她回去。
趙杉親眼見了牢中情形,更打定了救釋這一干柔弱女子的主意,哪裡能便就回去。為安眾心,依舊是親點名冊問話。
問到五更鼓時,感覺睏乏得實在支撐不住,才由梅姝陪著回了學政署住處安歇。只睡了一個時辰,天就亮了,揉著眼睛起來,吃了飯,就又伏在案上思起如何具體搭救銀珠姐妹的事來。
因為顧忌著眼下的特殊形勢,她不得已打算搬用“晁蓋認義劉唐”的法子。不過,軍中有許多人是壩澤一帶來的,那銀珠姐妹的底細,他們自然是知道些。而她這個所謂“天妹”的來歷,就更是有一大半人都知曉。如今大庭廣眾下,她要把她們認作姐妹,能瞞得住那許多人的眼嗎?
趙杉憂思半晌,想到了唯一一個可能幫上忙的人,就是曾指點過銀珠姐妹文字的馮雲山。至少他可以證明她確實去華家住過。於是,就只在心裡祈求著中午的公審大會上,馮雲山能夠出現。
趙杉吃罷早飯,依舊去女館,問些雜事,看些賬目。到了巳牌時分,就有兩隊持械士兵過來帶那些女嫌犯。
趙杉不攔也不問,只任他們把人帶著走了。
過了一刻鐘,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向朱九妹要了昨晚新修訂的名冊來,並讓她隨同著,去往城西校兵場。
這校兵場有兩個足球場大小,前身是原駐營清軍的養馬場。太平軍接手後,加高整固了了院牆,又把破損的院門翻整,以充作集會觀審及練兵之用。
趙杉進了北側的院門,見斜對面的最南側搭了個兩米高支著頂棚的臺子。
楊秀清著黃袍坐於中間的條案後,他的身側侍立著陳承瑢、曾水源二人。臺下站著二十幾個持刀護兵。
趙杉延著邊上的院牆,向北走了幾步,就看到西側院牆處站著的待審的男女嫌疑犯人,他們自動排序成隊,中間有看守計程車兵站成人牆相隔。
士兵們逐個把嫌疑犯們推到場中央,接受傳訊。陳承瑢與曾水源交替著大聲地對他們說一些恫嚇人心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