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社交季最熱鬧的時期漸漸過去了。
將近三個月持續不斷的各類茶會、舞會、晚餐宴等各種規模的大小宴會及慈善交流活動, 其中還有女王陛下盛大的加冕典禮和國宴規格的宮廷舞會, 可以說是讓那些身兼議會議員之職的貴族和富人在城裡過得十分愉快並且盡興。
這也意味著,從複活節前後到夏季來臨前, 這段一年當中最美好的季節, 即將十分令人遺憾地進入了尾聲。
如同候鳥般的人們就像他們冬天到來時一窩蜂程序那樣,又一次拖家帶口地離開了首都倫敦, 返回他們的鄉間別墅, 在鄉下享受著愜意的田園生活。
而今年的大選也在此之前落下了帷幕。
由於此前威廉四世時關於擴大下議院選民基礎的《改革法案》的影響,輝格黨在眾議院中的席位逐漸變得所剩無幾,而該黨在國內外甚至愛爾蘭四處碰壁的狀況, 也令他們的生存岌岌可危。
毫無疑問, 改組過後的保守黨,即此前託利黨的一部分由羅伯特.皮爾爵士所帶領的團體, 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得了大選的勝利, 但比起相當老派的貴族紳士、生性又充滿浪漫色彩的墨爾本子爵, 羅伯特.皮爾爵士並不算是一個討人喜歡的相處物件,後者既靦腆又傲慢,甚至在很多時候還會使自己陷入尷尬的境地,但他縱使有千般的不好,卻有一點足夠優秀:那就是這位新首相, 幾乎是在急切地贏得女王陛下的贊賞。
然而面對皮爾的急切,喬治娜卻沒有很快表露出對方想要的信賴和支援。
在結束了與新首相例行見面的第二天, 專門對外發布君主及皇室活動安排記錄的《宮廷公報》,就刊載了一條喬治娜女王特意去前任首相墨爾本子爵的城郊宅邸, 探望身體抱恙的老勳爵,令剛剛上臺的保守黨還沒有來得及感受權力巔峰的快意,就不可避免地嗅到了一絲危機。
與此前的大部分君主不同的是,盡管喬治娜女王的出生和成長,都令她看上去像是本該屬於保守黨的那一派,可明面上她與那些託利黨或是保守黨人從未有過親密的交往,甚至於她那位保守黨中反.動.派,她的父親坎伯蘭公爵形同陌路,而在輝格黨這邊,反而是由於墨爾本子爵在任期最後的傾力配合和幫助,君臣之間的關系顯得格外融洽。
包括墨爾本子爵,以及邁克洛夫特在內的,圍繞在喬治娜身邊的那些人們,無論最終的目的是什麼,都抱著一種相同的信念,或多或少地想要改變這個國家、令它變得更加強盛——而他們都相信,在女王的指引之下,他們會成功的。
這使得輝格黨的下臺,雖然讓墨爾本子爵有些不可避免的憂傷,但離開權力的中心並沒有他所想象中的那麼可怕,因為女王陛下直到目前為止,沒有表現出太多在政治立場上的傾向。
每當人們認為她更傾向於支援改革和帶有某種自由主義傾向的輝格黨時,女王卻接受了羅伯特.皮爾爵士在她的宮廷中,安排的女侍臣和親信,也對身為輝格黨領袖但態度保守至極的墨爾本子爵態度親和;而保守黨的後起之秀迪斯雷利先生近期在幾項改革上頗受器重,可女王陛下卻與迪斯雷利先生那位反目成仇的好友、來自輝格黨世家的愛德華.斯坦利勳爵,關系十分融洽。
這讓一些老辣的政客們清楚地認識到,女王陛下已經找到了在君主立憲制的前提下,駕馭兩黨並使其為自己服務的最有效手段,那便是由上而下的制衡。
就在六月剛開始,盡管保守黨在羅伯特.皮爾爵士的領導之下,非常順利地組建起了他所一直期望的新政府,並讓女王陛下按照之前的約定,解散包括輝格黨人羅維斯的情婦在內的一眾王室女士們,然而一樁幾乎令整個上流社會感到震驚的婚事,卻讓保守黨試圖從女王身邊的女親信開始、逐漸抹去輝格黨痕跡的計劃付之東流。
這樁婚事是——
前任首相、現今依然做為輝格黨領袖而存在的墨爾本子爵,與孀居的克勞利夫人、即女王陛下頗為得用的宮廷女管家之一,利蓓加.夏普女士,在一個夏日的清晨中低調完婚。
至此,搖身一變成為墨爾本子爵夫人的利蓓加.夏普女士風風光光地重回宮廷,可以預見的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將代表著輝格黨的利益,與新上任的那些保守黨女侍臣們相互制約。
當然,通常來說,根據大英□□,在王室女成員的選擇上,女王必須遵從首相的意願,但顯而易見地是,當初女王陛下僅僅要求一個自由選擇的名額,這種相當合作令羅伯特.皮爾爵士大大放鬆了警戒,在威靈頓公爵的居中調和下,新首相不禁做出了令他後悔的讓步,那就是不僅答應了女王陛下留下克勞利夫人的要求,更表示宮廷應該與新政府一樣,是一個多數派存在的地方。
一切都結束了。
輝格黨和保守黨都不是最終的贏家,他們的君主、大英帝國的女王陛下獲得了勝利,並慷慨地將勝利的果實同她的臣子們分享,令他們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
當天夜裡,白金漢宮又一次舉辦了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