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敏斯特教堂中, 加冕儀式正在進行。
喬治娜身著白色繡金的加冕服, 頭頂戴著全部由鑽石鑲嵌而成的喬治四世王冠,身後有兩列純白禮服的女侍們托起她長長的紫紅色天鵝絨披風下擺, 跟隨著她的腳步, 緩緩步入莊嚴的教堂。
唱詩班在現場演奏的樂聲中開始歌唱,所有人起立保持肅靜, 而喬治娜就在這樣的注視下, 坐上愛德華時代流傳下來的古老王座,四名來自嘉德騎士團的大貴族手持華蓋,為她遮去受膏時凡人的窺視。
負責儀式的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威廉.豪利, 這位接連經歷了四位君主的首席主教年過古稀, 依然是天主教會中的聖禮事保持者。
他向王座上的喬治娜詢問道:
“陛下是否願意宣誓——”
“我願意。”
“您是否願意維護和保護神權和王權的不可侵犯——”
“我願意。”
坎特伯雷大主教上前一步,一邊念出祈禱詞, 一邊將聖油依次塗抹在新任女王的手心、前胸和額頭, 代表著王在此刻徹底轉變、與神相連。
他的聲音緩和而肅穆, 透著亙古不變的神聖虔誠,天父的榮光在這一刻越發神聖和耀眼。
金色的聖油滴落在少女柔嫩的手心,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泛起的漣漪,預示著天父對於大英女王的賜予。“如同受膏的國王、祭司和先知們,以及受膏的所羅門由祭司撒督和先知拿單膏他為王一般——”
以聖油為媒介, 那白皙的兩道鎖骨之間,被畫上了一道十字, “你高高在上,是受膏的、獲庇佑的、神聖的女王——”
少女光潔美好的前額, 點上了屬於神的輝光,“你的天主,賜予你進行統治和管理——”
主教闔上雙目:“以聖父、聖子和聖靈之名,阿門。”
喬治娜輕聲應道:“阿門。”
隨著主教與女王的聲音落下,受膏儀式結束,披上金色聖袍的女王端坐於王座之上,手中接過寶珠和權杖,由主教在恢弘且肅穆的氣氛中,為她戴上那頂沉重而璀璨的聖愛德華王冠。
一個又一個象徵令此刻的女王猶如古時的神祗,她那具渺小的身軀所擁有的光輝使得整個王國都相形見絀,她是高懸在本尼維斯山山頂的太陽,驅散世間一切汙穢醜惡的迷霧,是帝國最奪目和至高的那枝穹頂玫瑰,人們因對它渴望已久,而會格外驚奇贊嘆、心醉神迷。
教堂內的所有人都在高呼“天佑女王!”,樂隊和唱詩班奏響了贊美歌,眾人齊聲應和,外邊傳來禮炮的轟鳴和傳令官的高呼,聚集在教堂外的普通民眾雖不能窺見教堂裡邊的輝煌景象,卻也情不自禁地歡呼和歌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令人安定的信念。
曾經與女王産生過些微不愉快的奧古斯塔小姐,以加冕禮上提裙侍女的身份站在人群最前端,而如她這樣跟隨在女王陛下身後、提起和展開陛下長裙裙擺的貴族少女一共有六名,除了奧古斯塔小姐之外,無一不是年輕美麗且身份高貴的大貴族後裔,只有她是以一介孤女的身份站在這裡,迎接教堂內來自於這個國家最頂級的特權階級的目光。
在這之前,這位小姐從未敢於奢望能夠得到這樣一個珍貴的機會,但在那個夢幻般的午後,女王陛下親自接見了她——哦,她必須得說,她早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在私底下懺悔了千千萬萬遍——當她在陛下跟前溫順且虔誠地垂下了她的頭顱,腦海中唯一回蕩的一個念頭就是:她願傾盡所有為陛下服務,無論如何,只要陛下需要。
而幸運的是,陛下確實需要她做一件事。
與大多數人預料的截然相反,陛下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冷酷無情,因為她希望她的父母包括那位兄長,都出現在加冕禮現場才好。
顯而易見,奧古斯塔小姐將自己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圓滿,雖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說服坎伯蘭公爵的,但今日公爵夫婦以及漢諾威的國王格奧爾格五世,正是出現在了教堂中,前者心情十分複雜,後者則面色陰沉,幾乎是將肉眼可見的屈辱和悲憤寫在了臉上。
但即使不忿又能如何呢?
奧古斯塔小姐並不是很瞭解女王陛下最終登上那個光輝王座的詳細過程,不過想來絕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她不懂什麼保皇黨保守黨,連《權利法案》和《王室繼承法》也只是一知半解,然而這並不妨礙奧古斯塔小姐從中窺見如今這位女王陛下令人驚嘆的才智和手段。
而在她看來,正是因為加冕為王的是喬治娜女王,而不是乖戾偏激的格奧爾格五世或者反動獨.裁的坎伯蘭公爵,這場加冕典禮才會顯得如此神聖且美好、才會令無數國民受到鼓舞並為之驕傲。
這位女王陛下終究是不同的。
現實之中過於優秀的人總會容易招致嫉妒和怨毒,然而當她強大到步入神壇,這一切只會變成無力的敬畏和仰望。
以上帝之名,讓她與芸芸眾生分隔開來,從今往後,那王座上的少女是天父派來人間的救世主、是無上的女神,而他們這些人,不過是有幸蒙受窺見聖光的凡人,又如何膽敢藐視神的威嚴?
天佑女王!
天佑女王!
天佑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