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都是同樣的情景, 可由這位殿下做出來的動作, 卻比任何人都多了三分浪漫和兩分魅惑。
或許是他深邃的藍眸在光影之中顯得猶為迷人,又或許是那張古希臘雕塑般的面孔太過完美,喬治娜清晰地聽到了從女眷們那邊發出的誇張抽氣聲。
“他的鬢角很漂亮,唇須也休整得恰到好處。”
“他的小腿線條可真是優美。”
“我倒是認為他的大腿十分有力。”
喬治娜笑容的弧度沒有改變, 只是拿著摺扇的右手往下方一點, 她們便立即屏住了呼吸安靜了下來,不再討論俄國皇太子的漂亮外貌。
亞歷山大王子彷彿對此毫無察覺,行完禮後並沒有退下, 而是繼續說道:“您的法語口音就像您本人一樣迷人,陛下。”
“而你會說英語,這讓我有點驚訝了。”喬治娜含笑說。
亞歷山大王子微微一笑,隨即風度翩翩地邀請道:“女王陛下,如果您願意和我跳一支舞,我將感激不盡。”
喬治娜的視線越過亞歷山大王子的肩膀,與他身後不遠處的邁克洛夫特交換了一個眼神,又掃過了朝她眨了眨眼睛的喬治親王, 回到面前這位沙俄皇太子抬起的左手上,唇邊的笑容更深。
“當然可以。”她回應道。
注意到女王走下禦座,與亞歷山大王子攜手步入舞池,少數人隱蔽地皺了皺眉。
墨爾本子爵靠近邁克洛夫特, 注視著舞池方向, 低聲說:“我以為你提醒過陛下了, 福爾摩斯先生。”
“只是一支舞, 閣下。”邁克洛夫特答道,潛臺詞則是認為,他們太過敏感了。
隨著女王的下場,音樂恰到好處地奏響。
按照慣例,第一支舞是盛行於全歐洲的行列舞波洛涅茲,這是一種幾十年前開始在歐洲廣泛流行的波蘭舞種,每逢舞會主人都會以波洛涅茲開場,由主人與其舞伴引領著今晚的賓客以特定隊形穿行在住宅中,最後返回大廳。
舞池裡有那麼多人,可如此從外表、風度、品格還要最要緊的出身,都如此匹配的一對兒著實罕見,這兩人身上彷彿跟著一束無形的追光燈,令眾人的視線焦點不由地跟隨著他們打轉兒。
熱情、明朗、輝煌、華麗的波洛涅茲舞,年輕的英國女王與英俊的沙俄皇太子,感性的貴婦人們已經可以由這麼一支舞編織出一個充滿浪漫氣息的皇室童話,然而對於正在舞池中起舞的兩位當事人來說,這支舞卻仿若音樂中的戰場棋盤。
看似漫不經心地進攻和躲避,同樣滿不在乎地尋找立足點,步伐堅強有力,氣勢旗鼓相當。
亞歷山大眉目含情,聲音溫柔:“女王陛下,我們幾年前曾經在柏林有過一面之緣。”
“哦,是麼?”喬治娜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她,或者說,真正的喬治娜,童年時期的確有一大半是在歐洲柏林度過的,在坎伯蘭公爵不幸輸掉那場抓緊時間娶妻生子的王子競賽之後,他就帶著家人暫時退居了柏林,那也是格奧爾格五世的出生地。
“或許您忘記了,陛下。”亞歷山大說,“可我至今還記得您是從勃蘭登堡門那邊過來的,身邊只跟著兩名僕人,就在那棵菩提樹下向我問話。”
喬治娜目光微閃,“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有那麼一棵菩提樹,在白色大理石房子附近的林蔭大道上。”
亞歷山大微笑起來,“那棟建築正是俄國的大使館。”
喬治娜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即回應。
誠實地說,在“喬治娜”的記憶中,柏林確實有過那麼一片白色建築群,然而那裡是各國使節聚集的使館區,道路兩旁栽種的菩提樹。
年幼時的一面之緣?
別開玩笑了,所謂的林蔭大道原本就是一條從弗雷德裡希街起始、近一英裡都有著排排菩提樹做為裝飾的大街。
勃蘭登堡門、菩提樹下等等,不過是這位王子精心誘導的心理陷阱。
盡管從目前來看,喬治娜還不能準確判斷出對方的目的,但他所表現出來的一見鐘情這個可能性,簡直可笑。
“大公爵殿下——”
“那時候我就說了,您可以叫我薩盧夏。”
“大公爵殿下,”喬治娜沒有如他所願地糾正這個稱呼,“你或許不知道,我幾年前生了一場病,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都記不住了。”
亞歷山大抬眉,“那可太令人遺憾了——不過不要緊,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去創造更多的回憶,陛下。”
喬治娜朝他微微一笑,說:“願你接下來的歐洲之旅有如想象中的那麼愉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