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絕大多數大臣們都承認了她,普通的人民又對她充滿熱情和好感,所以她的地位很牢固,只差舉行一場加冕儀式而已。
偶爾一點兒不理智的行為,不僅不會造成什麼危機,反而會為她有些過於強勢的形象增添幾分女性化的浪漫感性以及令人放鬆的隨性不羈,不再令某些大臣們對於她的嚴酷過於提心吊膽。
少許叛逆,不過是這位女王陛下的手段之一。
因為過於刻板和完美,會使得她高高在上,也讓人對其過分期待,所以每當這位陛下稍稍讓步或者偶爾表現卓越時,身為臣子則會感激涕零。
——如果這份叛逆的物件,不是他的弟弟那就更好了。
“那麼我確定,您的舞伴將無法按時抵達白金漢宮了。”邁克洛夫特說。
喬治娜略一揚眉,聲音聽不出喜怒,問:“你對你親愛的弟弟做了什麼,福爾摩斯先生?”
“不過是在路上安排了一樁,他無法置之不理的案件罷了。”
喬治娜聞言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邁克洛夫特沉聲道:“陛下,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了,盡管我一直不希望與您談到這個話題。”
喬治娜頷首表示同意,對綴在兩人身後的女侍們使了個眼色,走廊中很快只剩下了她和邁克洛夫特兩個人。
鋪著深紅色地毯的長廊裡,井然有序地懸掛著許多名貴的油畫。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英王喬治四世的藏品,據說在重建白金漢宮時,這位陛下派專人去到歐洲購買了這批價值約二十萬英鎊的藝術品,堪稱豪奢。
女王陛下和她的秘書先生在了一張白色軟包鎏金法蘭西長椅上坐下,他們對面的牆上是一幅義大利著名畫家卡納萊託的風景圖,描繪的是畫家的成名之地威尼斯。
遠處那個巨大房間裡的舞會尚未開始,因此長長的走廊很是安靜,白金漢宮的僕役們被指揮得很好,再沒有發生什麼賓客在宮殿內迷路一兩個小時的錯漏。
邁克洛夫特低頭看了一眼懷表,然後才開口道:“我由衷地建議您,第一支舞的舞伴,選擇本國的喬治親王或者俄國的亞歷山大王子,他們是今晚身份最高的賓客之一。”
喬治娜不置可否,只是說:“或許你願意給我一個足夠充分理由,愛卿。”
按照邁克洛夫特原本的計劃,他應該向女王陛下分析這支舞對於英俄兩國之間微妙外交關系的影響,然而當他對上喬治娜那雙看似清醒又實則執拗的藍眸,他突然感到一陣罕見的無力感向他襲來。
想要叫醒裝睡的人,是件絕不討好的困難事。
尤其是這個人還是英國女王。
邁克洛夫特深吸一口氣,罕見直視著女王的容顏,緊迫地盯著她的眼睛說:“好吧——在這之前,您能夠誠實地回答我,您是否敢於用‘愛情’去形容您與舍弟之間的關系?”
此刻,屬於官僚的狡詐和對女王的忠誠暫時抽離了他的身體。
他只是一個平凡而誠懇的兄長。
他會為歇洛克不恰當的感情深深憂慮,也會對唯一的弟弟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愛護。
喬治娜抿了抿唇,首先移開了眼。
邁克洛夫特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微笑,有些如釋重負地說:“您瞧,就像您自己也無法確定的那樣,你們兩個人之間並沒有萌發出真正的愛情,不過是些微年少時期必然經歷的對於符合自身審美的異性,所必然産生的自然憧憬和短暫迷戀而已。”
“是的,我承認。”喬治娜頓了頓,然後說,“但你不能否認,這份感情未必不會發展成真正的愛情。”
邁克洛夫特卻出乎意料地點頭,“是的,退一萬步講,假設王室不存在貴賤不通婚的法律,假設您也發自內心地真的愛上了他,您願意從今往後將他囚禁在以愛為名的牢籠裡,任憑皇室生活逐漸磨去他身上您所熱愛的那些特質嗎?”
喬治娜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她所傾慕的那個歇洛克.福爾摩斯,是那個遊走在倫敦大街小巷、對於自己的事業有著滿腔熱情、具有堅決篤定甚至固執的勇氣、正義善良又執著於真理的世界第一諮詢偵探。
是的,那完全無法想象。
邁克洛夫特確實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他很清楚想要對女王陛下使用強硬手段是沒有可能的,但好在她的確對於歇洛克有幾分真情實意,因此便有了可供他利用的軟肋。
他真是……讓人止不住反感,又不得不接受他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