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娜收斂了笑意,正色道:“調查內務大臣、張伯倫勳爵和森林管理局這些年來的賬目,找出宮廷內任何膽敢不忠於英王之人,無論他們來自聖殿騎士,還是別的什麼組織。”
歇洛克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說:“我想我需要一些人手。”
這並不是一次驚險刺激的冒險行動,但為女王陛下清查內宮,倒也是一次有趣的體驗。
“喬治親王會配合你的行動。”喬治娜頓了頓,略顯遲疑地說:“我的侍女格溫也會。”
燈光漸漸暗下來。
開場是西敏寺的唱詩班表演,之後便是那些聲名在外的藝術家們了,而演出的高.潮則是壓軸出場的弗雷德裡克。
“女士們,先生們,很榮幸為你們帶來,最後一支曲目,來自肖邦先生尚未公開的新作——”
“《天佑女王》!”
氣勢恢弘的琴音響徹整個劇場,這位鋼琴詩人首次將他天性中的憂鬱全部擯棄,以一種充滿力量和勇氣的精神演繹著這支曲目,非常振奮人心。
在其無與倫比的琴聲中,人們彷彿能夠窺見女王陛下堅強的意志和善良的仁慈,迷人,非常的迷人,這音符裡彷彿鐫刻了陛下無可匹敵的音容笑貌,讓人不由地為那個立於大不列顛頂峰的少女所傾倒,恨不能無時無刻沐浴在她的榮光之下。
伴隨著這支全新的、輝煌且充滿激情的鋼琴奏鳴曲,這晚的演出圓滿落下了帷幕。
經此一夜,f.f.肖邦先生的大名飛速傳遍倫敦乃至整個英國,所有人都為他迷醉了,尤其是那支無法用言語簡單形容的《天佑女王》,毫無疑問這位音樂家現在已經成為了上流社會的大紅人,比起當年拜倫勳爵出版《恰爾德.哈羅爾德遊記》時還要炙手可熱。
而與此同時,人們對於女王的崇敬和熱愛也因這首《天佑女王》盛況空前,因為好的音樂可以超越語言,感染到人心最深處,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雖然普及教育由於現有觀唸的緣故,施行起來困難較大,但一所皇家音樂學院還沒有觸及貴族們敏感的神經,所以在演出季結束之後,喬治娜把她的鋼琴老師留了下來,連同德.蓬豐夫人等人一起,為創辦音樂學院做準備。
就像尼采說的,生命沒有了音樂,就如同是一場錯誤。
又過了幾天,便到了宮廷舞會的時間。
由於此前城裡的慈善演出活動大獲好評的緣故,皇室也加入了為倫敦慈善基金會籌款的行列,委託其舉行了一場規模有限的拍賣會,將十封參加宮廷舞會的邀請函拿來拍賣,更有機會覲見女王陛下,僅限未婚女性。
因為眾所周知的世俗緣故,新興資産階級謀求向上一階級轉變的方法無非是兩種,一是君主的冊封,二是聯姻,且後一種方式僅限於富有的女繼承人,這也是逐漸沒落的土地貴族主要的發財致富途徑之一。
商人通常懷有成為鄉紳的雄心,這是亞當.斯密和其他許多人的看法,丹尼爾.笛福雖然警告過他的讀者不要迷戀於成為鄉紳的想法,卻也讓他筆下的主人公魯濱遜從荒島回來後在貝德福郡置地安居。
而成為鄉紳之後,便可以處心積慮透過聯姻,使自己或後代攀登上金字塔的頂層:貴族。
所以通往本國最高規格社交活動的邀請函,自然拍賣出了令普通人咂舌的高價。
舞會當晚,喬治娜穿了一襲頗為複古的攝政風格白色繡金長裙,腰線稍稍上移,裙子的體積和裝飾也沒有時下流行的那麼繁瑣,少女的姣好身姿包裹在柔軟又飄逸的輕紗中,既曼妙又溫柔,非常的文雅和古典。
她的女侍長,薩瑟蘭公爵夫人——她的丈夫在內閣中任職,也是墨爾本子爵的朋友——認為女王陛下在社交場上的初次正式亮相,應該更加鄭重並且符合潮流一些的,但喬治娜卻告訴這位夫人,她對於追求潮流興趣不大,因為她的身份註定,她永遠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潮流,只會跟隨女王。
比如女王陛下發誓要把代表著歷史倒退的所謂女性束身衣全部丟進倫敦最骯髒的下水溝,這種屈從於男權社會的畸形審美對於女性的危害與纏足旗鼓相當,從某種意義上說,不正是另一種女性的囚籠?
現今的流行也如她所願,在倫敦時尚座標白鳥百貨高階女裝和她本人的刻意引領下,服裝風格又漸漸向新古典主義時期的女裝元素靠攏,追求古典、高雅、自然的服裝形態,有繁縟裝飾和約束感很強的箍裙及附屬裝飾品正逐步退出上流社會的舞臺。
思想解放的工程太過浩大,如今只能從身體解放入手,摒棄束身衣是第一步。
幸運的是,首相墨爾本子爵在政治方面或許有些不盡人意,但在時下的社會中,他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發自內心去尊重女性、理解女性的紳士,也很願意為女性發聲。
於是,就有了這周女王與首相會面時,他們討論的關於《婦女財産法》的可行性。
就目前看來,他們將要面臨的阻礙很艱難,墨爾本子爵建議在上一次的兩項法案實行一段時間後收到效果,再進行這一個觸碰到大多數人敏感神經的議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