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伯蘭公爵默默地吐出一口濁氣,說:“你不願意我來攝政的話,他們會要求讓你的妹妹攝政。這是你所希望的嗎?”
格奧爾格冷冷一笑,混濁的眸子裡透出不加掩飾的涼薄。
他胸有成竹地道:“不,他們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坎伯蘭公爵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問:“你想要做什麼,格奧爾格?”
格奧爾格撐著手杖,循聲望向自己的父親,“這一點,您無需關心,父親。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做為不列顛的君主。”——至高無上的。
坎伯蘭公爵還想再問,但格奧爾格已不願多說。
他只淡淡地告訴自己的父親,以一種命令的口吻說:“父親,我希望,這是您最後一次稱呼我的名字。即使不在人前。”
——你應該叫我,“陛下”。
格奧爾格天性裡的真實面目悄然撕開一角,僅僅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令坎伯蘭公爵渾渾噩噩地落荒而逃了。
他不禁想,自己付出的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為了這樣一個兒子?
然而這念頭不過是在坎伯蘭公爵的腦海中閃了閃,便被他飛快地忽略了。
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所以,這一定不是他的錯!
這對父子不歡而散的訊息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為隨後坎伯蘭公爵就趕去了溫莎城堡、要求見正在養病的前任國王威廉四世,現在的克拉倫斯公爵弗裡德裡希.威廉。
“你這個陰險至極的卑鄙小人!弗裡德裡希!滾出來!”
伴隨著一聲巨響,氣急敗壞的坎伯蘭公爵一腳踹開了溫莎城堡的寢宮,只看見他那可恨的兄長在禦醫的伺候下喝了藥,正裝模作樣靠在床上,怎麼也不肯嚥下那最後一口氣。
克拉倫斯公爵並沒有在意坎伯蘭公爵的怒氣,只淡淡地一揮手,示意眾人暫時退下。
“恩斯特,我假設你今日出席過議會,並認真考慮過了第二項攝政議案。”克拉倫斯公爵十分平靜,“那麼你應該也徵詢過國王的意見,並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了吧。”
坎伯蘭公爵簡直要瘋了。
克拉倫斯公爵的坦白無疑證實了他的猜想,什麼提前遜位、什麼攝政議案,全都是面前這個他所謂的兄長所精心佈置的陰謀和陷阱——針對他的!——甚至就連格奧爾格對於此事的反常反應,都很有可能是出於克拉倫斯公爵的授意!
他不管不顧地沖到克拉倫斯公爵的床邊,一把拉住老人的睡衣衣領,大力搖晃道:“你竟敢背後捅我一刀!你怎麼敢!你這個狡猾、出爾反爾的虛偽男人!”
克拉倫斯公爵卻看著坎伯蘭公爵暴怒的臉容,淡淡地說:“盡管大喊大叫吧,恩斯特,就算殺死我也沒關系,總歸我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那就是把王位安安穩穩地傳給了你的兒子、我的侄子,除非你要親手把陛下趕下王位,那麼就請盡管動手吧,我絕不會阻止你。”
“你為什麼不現在就下到地獄去!和魔鬼作伴!”
“不,我將會上到天堂,和我們親愛的父親與母親一起,沐浴在天父的榮光下。”
“做夢去吧!就憑你?呸!”
坎伯蘭公爵到底是沒有下手揍了克拉倫斯公爵,而是在對方那張垂垂老矣卻在此刻充滿神性光輝的臉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這才稍稍減弱幾乎焚毀理智的怒火。
克拉倫斯公爵不怒反笑,在坎伯蘭公爵松開手後,隨意用手帕擦去了面上的汙漬,仍向原來那樣半坐在了床上。
他慢悠悠地對他的兄弟說:“是的,就憑我。就憑我繼承了父親的意志,將王位傳給了家族的後人,而不是給你,恩斯特,一個將會引起人民暴動、結束皇室統治的反動國王。”
喘著粗氣的坎伯蘭公爵猛一瞪眼,卻沒有當即開口反駁。
“老實說,我真的非常羨慕你,我親愛的兄弟。瞧瞧我吧,做為國王我得到了什麼?我連一個繼承人都沒有,近年來只能膽戰心驚地勉強維持自己的生命,就連夢中也無法安睡,生怕死神過早奪走了我的時間,以至於這個國家後繼無人。”克拉倫斯公爵繼續道:“所以,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恩斯特?現在的國王是你的兒子,未來的國王將是你的孫子,皇室的血統在時間的長河中慢慢流淌,雖然你沒能獲得加冕的榮光,卻讓自己最親近的血脈一代代與帝國的冠冕為伴,這難道還不夠嗎?”
坎伯蘭公爵似乎被說服了,他臉上憤怒的神色一點一點地褪去,但仍然說不上多麼平靜。
過了好一會兒,這位公爵閣下道:“可你不該選擇喬治娜去攝政!”